燕清毫不客气地讥笑:“前头怕还漏了两字——‘自封’而已。”
张济微恼。
他做梦都不可能想到,燕清只消将‘知己知彼’这张牌不动声色地朝他身上一丢,就把这些小心思给尽数接收了。
燕清不言不语地坐了一会儿,张济的不安则越来越重。
等他头上蹦出来——‘这燕村夫一声不吭,究竟想做什么?莫不是要把我立马拖下去严刑拷问罢?’后,燕清才微微一笑,往日悦耳动听的嗓音,此刻却是冰冷到了极点:“你应该非常清楚,董卓是不可能赎救你的。”
——他如何得知的?
张济心里打鼓,面上只冷冷道:“丞相如何行事,就不劳燕司空来c,ao这心了。”
燕清莞尔:“若燕村夫真不c,ao心你军中部署,那何人还会顾惜一贼将贱命,浪费药草布条人力来照料你这不轻的伤势?”
张济被这一针见血的挖苦,给堵得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燕清已将这辈子所有的耐心和关怀都用在了心爱的部下们身上,不打算分薄出一丝一毫给他,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下一刻就冷不防地切入正题,打了张济个措手不及:“今夜几时来袭?”
而被人问到问题时,通常都会在脑中浮现出正确答案,再组织谎言应对。
除了能做到‘骗人先骗己’这点的人以外,多数都只能控制面上的微表情变化,来避免对方看出端倪,却不代表他们连自认无比安全的思维都会控制。
起码张济不能。
——子时。
张济脑海中飞快掠过正确答案,嘴上却道:“燕司——”
卡牌效果稍纵即逝,时间万分宝贵,燕清根本不打算给他任何说废话和打马虎眼的机会,便接着问道:“今夜可将是皇甫将军领兵?”
——这村夫怎会知晓此等机密?莫非军中早藏有j,i,an细?
——绝无可能。
张济惊疑不定,强自冷静道:“许是如此罢。”
燕清挑了挑眉:“喔。那你可知此时京城,在陛下身边,董卓具体留了多少人马看护?”
紧接着被燕清窥得的内容,还真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所料。
——即使他千算万算,也料不到新帝已被秘密带至中军,正于营寨之中!
张济直觉这事日后能给自己带来莫大好处,便佯装不大肯定,含糊道:“主公曾派重兵部署,至少也有五万大军罢。”
燕清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此话当真?”
张济的心顿时咯噔一跳。
他暗自嘀咕,面上则不露分毫,一口咬定了这么个说辞。
燕清再试了几句,等他头顶上不再蹦字了,也已经将话套得差不多了——就算他能保证张济欺骗不了他,这些情报也只能作为参考,谁知以董卓的狡猾,会不会将在计划中至关紧要的张济也蒙在鼓里,或是因他被俘而临时改了计划呢?
不过能得到新帝被董卓挟带过来这一消息,倒的确是个意外收获。
燕清略作思量,旋即不再逗留,微掸袍袖,丢下惶惶不安的张济离开了。
是夜狂风大作,子时一到,西凉军砌垒处噪声大作,火光四起,军鼓呐喊此起彼伏,轰然如雷。
董卓命心腹兼女婿牛辅与李儒留于本营,看守主寨,然后亲自领着三员悍将和四万西凉轻骑,由皇甫嵩那两万京兵打头阵,轰轰烈烈地朝燕清那摇摇欲坠的野寨攻去。
徐荣虽是董卓军中截至目前,唯一一个打了胜仗的,却因间接还得虎牢关大败(李傕言),而被累得刚升上去的官,就又被削了。
这回董卓命他给看守本营的牛辅担任副将,也就是丢了独领一军的资格,只能重归打下手的行当了。
徐荣对自己履立战功,却始终因出身同他们非是一地,而饱受排挤,不被待见这点,也是激愤满满的。
他这次以少敌多,以身犯险,方探得关东联军多为羊质虎皮这一事实。但多数始终非是全部,燕清用兵如神,可谓天下皆知,寻常军阀岂配同他相提并论?
主公初得相位,掌控朝廷,信心膨胀,而李傕自己急功近利,贸然出兵,还让一向温文尔雅、谦谦君子闻名的燕清给当众s,he伤了去,成就对方文武双全的威名,到头来他们只挨了顿训斥,意思意思罚了些俸禄,贬官两级,他却莫名其妙地挨了迁怒牵连,辛苦挣下的战绩荡然无存。
竟要辅佐牛辅这一勇且有限,还极无谋,仅靠裙带关系成为嫡系人马,统帅一干j-i,ng兵悍卒的上官,徐荣心气如何能平?
因此这回目送大军前去,他虽直觉不妙,也选择了三缄其口。
其中就不乏等他们挨个迎头痛击,铩羽而归的意思。
却说董卓驱皇甫嵩行在最前,愣是将一杆战功赫赫的名贵宝剑当成了一柄屠夫的普通斩刀使,卑鄙用心昭然若揭。
皇甫嵩好似浑不在意,有条不紊地分兵下去,自领五千马军,经过一番试探后,觅得这处野寨的最薄弱地,即刻发起激烈攻势。
外沿的陷马沟果真没发挥多大用处,就被卓兵事先预备的木板土块填平。
甚至有不幸栽倒其中的马匹和兵士,都会在下一刻沦为踏板,被后来的兵士无情碾过,人吼马嘶混在一起,场面凄惨无比。
孙坚设立的旗笙和疑兵,也未能逃过这久经沙场的老将的法眼,也是寨脚最难立住的这一地,成了他们着力强攻的薄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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