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翁!东翁!卫所那边传来消息了……”
大清早的,师爷就急急跑了过来,倒是把曹县令吓了一跳:“怎么着?可是番禺那边要发兵了?”
最近东宁海边可是打的热闹,听说还有联军跑去围攻罗陵岛,曹县令当真是寝食难安,要不是那姓孙的头目还在县里待着,几家作坊也安安稳稳开着工,说不定他都要弃官而逃了呢。
结果一阵飓风过后,情势倒是有了变化,不说围攻赤旗帮大营的人走了,听闻罗陵岛那边也来了个大胜。也直到此时,曹县令才知道水师也派了船前来,还闹了个全军覆没。这下曹县令心里头简直五味杂陈,一边觉得赤旗帮实在是厉害,他没跟错人,一边又怕番禺那边大发雷霆,若是朝廷真来剿匪,他该如何是好?
因而羊师爷这么火急火燎的跑来报信,他这心倒是先虚了。
羊师爷赶紧道:“不是发兵,是一则传闻,有人说那赤旗帮乃是邱大将军余孽……”
曹县令脸色都变了:“刘大人知道此事了?”
赤旗帮有没有邱大将军余孽,当然有啊!曹县令可是清楚,如今在东宁坐镇的那位田先生,正是原先关在番禺大牢里的死囚田昱。可自己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盐场的刘指挥使都知道了,岂不万事皆休?
见自家东主受惊,羊师爷哪能不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东翁莫慌,刘大人肯给咱们递消息,可不是坏事啊!”
“啊?”曹县令一脸茫然,没听明白,临近卫所的人都知道了,还能不是坏事?
若不是气氛不对,羊师爷都恨不得羽扇轻挥,摆个指点江山的模样了:“东翁你想啊,若是刘大人真对咱们有意见,哪还会私下知会?而且只说传闻,却不来追根问底,这不就是想借咱们的嘴跟赤旗帮通风报信嘛!”
还能这么讲?曹县令张了张嘴,哆嗦着道:“可是卫所的人都知道了,上面哪有不知的道理,万一朝廷派大军前来呢?”
这可是性命攸关的问题啊,不说邱大将军是以谋逆论处的,那田昱也是朝廷钦定的死囚,跟着一群反贼混,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羊师爷却连连摇头:“邱大将军那事儿,还不知藏着多少猫腻呢,哪有人真信他通匪?再说了,现在贼寇横行,到处都是乱兵,剿匪都来不及呢,又能抽调多少兵马来打赤旗帮?都胜了一场了,这要是再来一场大胜,赤旗帮可就要称霸南海了,到时候跟着不也能喝口汤?东翁,你可别忘了熙庆年的旧事啊……”
曹县令一个激灵,熙庆年有什么旧事?不就是一个海上大豪竟然和一地知府里外勾结,手下一州之地,三五个大县,连卫所都乖乖听命。后来事发,朝廷派兵去打,竟然还能全身而退,一走了之。这是多大的排场,多大的动静,难不成羊师爷认为赤旗帮也能如此行事?
一想到对方真有可能称霸一方,连朝廷都退避三分,曹县令的骨头立刻就轻了。东宁可是赤旗帮的后院,他曹某人又尽心尽力,怎么着也算是个元谋功臣吧?
不过想是这么想,曹县令可不敢把话说满了,沉吟良久,他才小声道:“那万一打输了呢?”
羊师爷:“……”
你怕就直说啊,还装个什么。轻咳一声,羊师爷道:“东翁掌管东宁一地,不曾苛待百姓,不曾鱼肉乡民,反倒遏制豪强,扫平贼寇,哪里有对不起朝廷的事情?至于那些作坊,谁知道他们的来历呢……”
这话曹县令一听就懂了,这就是跟通匪撇清关系啊!反正赤旗帮也没有攻打郡县,也没有劫掠乡里,就是来开办了几个作坊,办了个低息借款的银行。这不都是好事吗?他还是为国为民的好官,连赋税都没少交,抄家的几个富户也都是有真凭实据的,放到哪儿都要称一句“青天大老爷”,还怕个什么!
一想到这儿,曹县令不由捻须微笑:“师爷说的是,身正不怕影斜,本官怕个什么!”
见他又得意起来,羊师爷赶忙道:“东翁别忘了跟孙头目知会一声,还有县里那些大户,咱们也得盯着点,不能让他们添乱。”
曹县令捻须的手顿时一滞,又赶紧摆出了一副肃然神情:“不错,咱们还是得盯紧些才是。”
这种时候,就能显出他的重要了,得让赤旗帮更为看重他才行。
连曹县令这样的人都知道了消息,就别提下面疯传成什么样了。这几日,唐家的大门也险些被人踏破了。
“唐老弟,你听说了吗?那赤旗帮里竟然有邱……邱大将军残部!”估计是心里有鬼,来人连“邱逆”二字都不敢说出口。
唐延生轻笑一声:“有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