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8年,九月十五,胶西县。
在乌文成遇险的同时,胶西县城的李府内。
一个二十多岁的家仆急匆匆地跑到书房门口,一边敲门一边叫喊着。
书房内,五十多岁的李应正拿着一本道德经心不在焉地看着,听到声音,立刻让他进来,急切地问:“如何,姜小五调兵是作甚了?”
李应家在胶州与姜家相争有一个很大的劣势,那就是姜家名正言顺握有真正的兵力,而李应家却只有几十个家丁,全靠益都李璮的威势唬人,实际上心里虚得很。
本来两家斗而不破,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但是前几天,姜家突然把驻高密的王国昌部数百兵调到了胶州,与原先驻守胶州的贺进部并在一起,还补了些欠饷,又操练了一轮。此事是秘密进行的,但李家在姜家军中向来埋了眼线,这轰轰隆隆的调兵自然瞒不过他们。
保密举动反而起来,踱着步说:“嗯,不对,这么多富商不抄,怎么就偏偏抄了这家?莫不是他姜家看了我们献给相公的精钢宝甲眼红,顺藤摸瓜找上门,想干脆夺了去?可恶,我都没干的事,他姜小五居然抢先干了,这不还是冲着我来的吗?不行,你马上去即墨,去领一匹快马,动静小点,把这事通知陈山,让他们知会东海工匠一声,能躲就躲,不行出海先避一阵子,不能让姜家抓了去!”
家仆气都没喘顺,就立刻又出门忙碌了。李应坐了下来,开始盘算起此事的始末和得失来。
李应是知道东海人的存在的,但基本都是从即墨陈家听来的二手消息。只知道这是一帮海外来的夷人,在即墨海边苦寒之地讨讨生活,有些能工巧匠,能炼出好钢,还做一点海贸生意,此外就没了。他对这帮人就没怎么在意,反正占的又不是他的地盘,就算能产些好钢又如何?李家认识的能工巧匠多了,若是每个都要抢过来,那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所以,李应并不在意帮他们一把,反正又不用自己出血,还能坑姜家一把,何乐而不为呢?
……
九月十六,上午6:30,城阳工业区小学。
这时节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昨晚又是个月圆之夜,一整夜都罩着银色的月光,不知引发了多少人的诗意。斗转星移,一夜过去,天色刚放亮,鸡鸣声一阵接一阵。
工业区小学的门卫郭大打着哈欠起了床,戳了戳还在酣睡的懒婆娘,见她懒得动弹,便哼唧着自己穿好衣服,洗了把脸,按例出门巡视一圈。
郭大原先是海州人,因为战乱,和同乡搭船出海逃亡。当时因为风向的关系,没法向南投宋,只好往北去稍安定一些的胶州,没想到飘到密州海岸,遭了盗匪打劫,只得一路乞讨逃到了即墨。后来他被东海商社收容,成功摆脱了颠沛流离的生活,还和一个女流民看对了眼,在东家的主持下结成了夫妻,日子在这乱世中还算过得不错了。
所以郭大对东海商社的忠诚度是很高的,他夫妇两个也得到了荣耀的在工业区小学工作的机会。他负责看大门,他婆娘帮忙给学生们做饭,还做些杂务。虽说工钱不算多,但也不辛苦,还整日与小娃娃们相处,有生气。
这样的生活,用东家们的话说,就是“非常有意义”。郭大对此非常自豪,每日的巡视都做得一丝不苟,不过这地方民风还不错,实际上没什么好巡视的。
不过今天有些不对。郭大出门走了没多久,就见西边有个身形狼狈的人,沿着白沙河,踉踉跄跄向这边走过来。
多半又是哪来的流民吧,唉,这年头啊。郭大心想。
不过他也是这样过来的,感同身受,于是走上前去,朝着那个人大喊道:“喂,兄弟,是哪边过来的?你往北走,有大善人收容!”
那人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看看,不但没转向北,反而加速朝他奔过来。不过他似乎是脱了力,没走出多远,就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郭大见状,连忙跑过去把他扶住,还没说话,对方就先用微弱的声音开了口:“快,扶我去见东家……”
……
九月十六,下午14:30,东海堡。
财政部办公楼内,孔嘉谊、饶文辉、乔玉山三人围着一张小茶几坐着,拿着一套南宋前几年才出版的淳祐条法事类相互传看。
饶文辉一边在纸上写下“论法的精神”几个字,一边说着:“宋朝的法律实践中,判例占了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其实宋朝的律法是相当开明的,比如婚姻法中……”
“呜——!”
他正说着,东海堡中突然响起警报来。
三人面面相觑,但没犹豫多久就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出门朝议事堂走去。
一路上,不少股东都一脸懵逼地汇合而来,聚成小群体,一边走着一边讨论着发生了什么事。
议事堂中的小学生们已经被临时疏散,张正义、高正、张船长、韩松等几人脸色铁青地站在台前。
看这架势,股东们心道大事不好,一个接一个走进座位坐下。
此时在东海堡的股东还不少,张正义见差不多有了一百人,就宣布会议开始,然后立刻把手里的文件甩在演讲台上,激动地握着拳大吼了出来:
“同志们,我们正面临着侵略!这是不宣而战!虽然敌人是落后的中世纪军队,不值一提,但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我请求全体大会,立刻进行动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