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

李丰一怔,他侧头上下打量了一圈这个与他并不怎么亲近的弟弟。

他想起第一次在西北见到长庚的时候,他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从未见过的弟弟,但也谈不上有多讨厌。他的母亲曾不止一次的对他说过父亲包养的那些个情妇,自然也把这个失散多年的弟弟贬损的一无是处。

母亲说那个很得父亲欢心的情妇是个疯子,那孩子必定也是个疯子,最好这辈子也找不回来才好。

他见到这个弟弟的时候是在医院,小孩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没多久,才见到他时本该是还没有醒过神的茫然,却一瞬就露出了厉色,嵌在一张稚嫩苍白的小脸上,突兀且扎眼。又瘦又小的小不点,身上都是伤,虚弱的躺在床上……可就是这么一眼看过来,仿佛一匹离群的狼,警惕、凶狠。

只看一眼,李丰就觉得有些瘆得慌。

李丰又看了一眼在冬日初升尚不算灼人眼的阳光下笑地一脸春风和煦的青年,叹了口气:“来我办公室说吧。”

室内有暖气,长庚坐在李丰的对面,手里捧着杯茶,热气熏蒸地长睫微湿,眨眼过后带出一点困倦。

他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哥,毕竟我也医院里躺过一遭,算是半个当事人了,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知不知道加莱荧惑为何与顾家……与顾局结仇。”

李丰拎着热水烫茶碗的手一顿,状若无事地将壶放下,竹夹钳着小巧的紫砂杯倾斜,将热水过了茶海。

“他们那些人有哪个不恨公检法里的人呢?”

茶汤自公道杯中倾泻,汇成一注澄澈的茶汤,流入紫砂小杯。李丰放下公道杯的时候视线在茶底上停留了片刻:“听说钟老先生很欣赏你。”

长庚笑意从上扬的嘴角漫开,却并未过了眼底:“钟老没孩子,临老难免寂寞,拿我当小辈看待罢了,是我的福气。”

李丰笑了一声,清苦的面色和僵硬的双颊像是不常有真心实意的笑,只干巴巴的扯了扯嘴角:“想必该让你知道的钟老也都告诉你了,他一向偏爱顾家的孩子,小叔是他看着长大的……不过那也都是上一代的事了,于你我来说多想也无益。”

后半句话里有话,算是认下了长庚拐弯抹角的疑问——当年在西北顾家二老出事,顾昀被绑架,这些事如他所查出来的、杜公告诉他的以及连猜带蒙的那些一样,事实上确与李家上一代脱不了干系,只是他从未想到李丰竟隐晦的认下了这事。

长庚正待开口,李丰的话音却未尽。

“老柳——就是检察院那边的,你应该没见过他,不过他有个女儿上周才回国,你们都是留过学的也算是有点共同话题,不妨去见一见。”

长庚放下茶碗:“哥,我不打算结婚。”

——也不打算涉政。

李丰怕他身后有顾家、有钟老,又将李家的财产交由他来打理——他一手造成了自己亲弟弟如今身后既有势也有财的局面。

他开始怕了,递来了一个颇有权势的相亲全做试探。

李丰指节轻叩茶海,声音听不出喜怒:“你也到年纪了,不要任性。”

长庚放松的向后倚靠,将毛衣袖子卷起,露出了小臂上旧年的斑驳疤痕:“身上的比这里还多些,也不方便在这地方脱衣服……年幼的时候那些事想必哥你多少也知道些,陈姑娘——就是顾局手底下的那位十分有名的法医,她为我做过诊测,相应的检查也都做全了,这么些年过去这毛病也没好透,何必去折腾好人家的姑娘呢?”

李丰一愣:“什么病?”

长庚手肘抵着沙发扶手,手掌轻合做拳状,顺势撑住了轻侧过去的头,眼睑微搭,眼神却变了:“暴力型精神分裂症。”

他声音放轻了一些,好像在仔细回忆什么,过了几秒才又继续说道:“好像还伴有反应性精神障碍。”

李丰被那眼神看的后背一寒,想起了当年那小孩孤狼似的眼,竟一时半会儿没说出什么来。

长庚收敛了一些,他的目的只是来给自己与顾昀留一个退路,顾昀早晚得从一线退下来,越是往上走受到李家的猜忌便越深。而他与顾昀走的近,于顾昀也好于他也罢,只会越发招人嫉恨,有些话不好说得太过明白,挑破了难免戳了人痛处,狗急跳墙的道理谁都懂。

做人留一线,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点到即止。

“家里的产业我算是替小铮打理着,左右家里也只有这么一个小辈了。”长庚声音里带了些笑意,僵冷的气氛缓和下来:“有杜公帮衬着也不至于将来穷了那孩子,等他再大些,哪怕不愿意顺着家里的路子走,也好有份家业。”

长庚将茶一口饮尽,起了身:“哥,你有没有从高处看过地面?”

李丰没有起身送他,只微抬了头,神色不明的看着长庚。

长庚也没在意:“我那办公室采景不错,28层通透的落地窗,站在窗边往下看的时候地面上的人也好车也好都只有那么一点大。你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你自然也不会特地将那些人叫上来问个清楚,也不可能从28层跳下去看一看他们的神色。所以只好以己度人的猜一猜。”

“可人心难测,猜的究竟是他们……还是自己呢?”

*

顾昀下班回四合院的时候,院子里的雪被铲出了一条供人行走的小路,旁厅亮着灯,肉香顺着门缝飘出来,勾的人馋虫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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