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垂眼看着面前的一碗冷粥,脖颈白细皮肤下的青色静脉突突直跳。
——这种自以为是,赋予喜欢之名的“善待”;
——这种丝毫不顾及他感受与尊严的压迫;
——这种恃强凌弱,肆意摆弄他又不容许丝毫反抗的屈辱与绝望。
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沉默的对峙中,林言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冷粥。
僵持良久,他极缓地伸出手,将那份已经毫无温度的米粥僵硬地接了过来。
(下)
冰冷的米粥一点点灌进胃里,林言难受得脾胃都在痉挛。
白炽灯的光芒寂寂地落下,窗外已经全黑了。
隔壁老太太在和女儿视频,两张病床中间的那道帘子拉了下来。
陆含谦斜斜靠在椅子上,眯着眼欣赏林言喝粥。
林言咀嚼慢,吃饭也慢。
再加上他的手腕和脖颈都那样瘦,到了几乎可以称之为纤细的地步,看上去就像一只孤独的,慢慢在滩地上觅食的鹤鸟。
陆含谦看着这鹤鸟,心想,可这并不是普通的鹤鸟,而是会啄人,啄起来还挺疼的,脾气很大的鹤鸟。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总想,他并不介意被啄两下。
相反,他还很乐意驯服这样带劲儿的小玩意,就像驯马师总喜欢征服最桀骜的烈马。
由此,陆含谦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却没有注意到,林言的眉头一点点皱紧了。
那碗米粥早就已经全部冷透,他每咽下去一口,都得忍着强烈的吐意与屈辱感。
林言无意识地抓紧了床单,左手死死摁在腹部。
这种精神与身体上的双重痛苦,令他看上去就像一个苍白的,被恶龙囚在城堡里,终日无法见到阳光的小王子。
额头的绷带和脸上的伤痂是他挥剑与恶龙搏斗的证明,这种碍眼的伤疤不仅没有折损他出众的容貌,反倒更增添了一种虚弱无力的、战损后迫不得已任人摆布般的病态吸引力。
“明天给你换个病房。”
陆含谦开口,打量了这病房一圈,蹙眉道,“这里外人来人往的,没病都能给你吵出病来,晚上能睡得着觉么?”
然而林言沉默地垂着眼,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句话也不答。
“还有前天饭局的事。”
陆含谦瞥了眼林言额上的纱布,有些不快:“你发现赵宇不对劲,回来找我不就成了,自己跑什么?要是搁我眼前,他敢给你弄成这样?”
林言抬头,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冷淡:“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自己的事?”
陆含谦噎了一下,恼怒道:“你他i妈现在是我的人!你从上到下,连一根头发丝都是我的!谁都不能伤害你,包括你他|妈自己!”
在林言昏迷期间,陆含谦曾去调过那间酒店的监控。
监控里,他看见林言被四五个人围着,从一个塑料桶里拎出来。他们死死绑着他,要掰开他的嘴灌白i粉。
但林言的脾性实在太傲了,一不肯下跪,二总不老实,挣扎得厉害。
那样锋利尖锐的玻璃碎片,就一点点从腰后最脆弱细嫩的皮肉里扎进去,缓缓划动。
林言疼的额头全是冷汗,嘴唇一下就白了,但照旧紧紧咬着牙,不肯松口。
他全身都在抖,但眼神依然又冷又静,蔑视地看着这些人,就像在看一群阴沟里的老鼠。
直到他们最后被发现了录音笔。
一群人瞬时被激得发了狂,一下下把林言往死里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