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难怪他会梦见十几年前。六岁时的记忆他已记不太清了,如今再忆,难免有些……
秋颜宁道:“你恨师部家?”
吕奕怔了下,如实道:“恨。”
白棠也不拐弯抹角,道:“所以你不愿受家族掌控,你赌与我们同行前途更大?可你为何如此笃定?我们不过是帮游历在外的弱女子,你一个大男人跟着我们?这算什么呀?”
弱女子?好个弱女子……
吕奕听得眼皮子一抽。
他不假思索,道:“也不全是。离了家族,我还有其它家族可去。但无论如何都不过是换了个池沼罢了。不错,我确实赌在前途。”
她问:“你与师部家恩怨可了了?”
吕奕答:“这些年我处处夺嫡子光彩,而今痛痛快快撒手,自然是了断了。”
说到底是桀骜不驯,心底的存着一股气。
白棠却摇头,秋颜宁道:“吕奕,这条路一旦踏入你就回不去了。到时你对沧国的恩怨情仇,你可放得下?你赌这前途无用。”
说罢,白棠摊开手。
她接下话,气哼哼道:“你看我们三人。无名无利,更无钱财。试问,你赌得了什么?”
吕奕不知如何作答,好一阵后,他问:“三位到乌乙山后呢?”
秋颜宁道:“去一个更远的地方。”
吕奕听罢不言,默默走出庙,倚靠在庙门的石柱旁。他双眸盯着远处,是在认真想事。
他凭借着想法从沧国到豫国,但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不愿为人卖命做事,或是勾心斗角,但又不甘一事无成。虐怪一事,与戚念相处一月,他深知这三人与众不同,境界怕是高于这俗世众人。
可那又如何?
无名无利也就罢了,甚至不可回头。
那他修行有何用?其实他是贪、是虚荣,是遗憾;嘴上却故作坦然,是为自由自在。
吕奕又看秋颜宁与白棠。这二人举止谈吐不像一般人家的姑娘,然而却身穿粗衣,吃也不讲究,居于这破庙甚至没有半分窘态。饶是沧国的某些隐士,也未必有这样的心态。
反是他,他好歹也是大族公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钱财尽失,落得这副打扮也是极大的羞耻了。
离了家族,他所学所会在这乡土百姓间完全施展不开,甚至派到半点用处。就好比一位谋臣贤士跑去种田,但却五谷不识,药草不分。
惨,太惨了。
吕奕越想越悲凉,只怕落到最后还要靠这二位过活。
“白姑娘……”
他正要开口,就见有个圆鼓隆咚的黑球从他面前滚了过去。
吕奕怔“嗯”了一声,晃晃悠悠站起身跟上去追,跟了几步,忽然见人拾起那黑球。
“对不住,对不住。”
“不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