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歧听这话就来气。
儿子大了,总是不那么好摆布,更谈不上顺从。
儿子的反抗,让他做为父亲的权威不断受到挑衅,以至于到最后不管他做什么,他都不高兴。
顾歧毫不掩饰自己的火气,问顾知远:“你定?若你定到十年八年以后,我也得由着你么?”
他又摆出一副老生常谈的款儿来:“你也老大不小了,要不是你这一向不着调,孩子都有了。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总不能都七老八十了,手里才牵着没长大的孩子吧?你就不怕早晚有一天……你都走得不放心。”
顾知远气笑道:“到那时候,父亲还能亲眼看见?”
那时他早没了,操这闲心做甚?
顾歧气得闭了闭眼,道:“养儿一百岁,忧心九十九,你要是一直这样,我就是闭了眼,也放心不下。”
顾知远微微垂了眸子,脸上带出些冷意来,道:“不管父亲是怎么思量的,总之成亲的日子我自己定。”
“你定,你就不替姜家那丫头想想?她本就嫁得晚,又耽搁了这三年,你再耽搁下去……”
顾知远淡淡的道:“她那里,父亲就更不必担心了,我自己跟她谈。”
顾歧气得揪了半天胡子,眼看顾知远这是非得往牛角尖里钻,怎么也劝不动的了,真是又失望又疲惫。
他在心里暗道:这事可由不得你,到时我跟姜家定下成亲日期,你们两个晚辈还真能忤逆不成?
他面上故作无奈的道:“也好,我由得你。要是没什么事了……”
顾知远道:“当然有事,我是头一遭成亲,恐怕这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可不能像二哥那回那样慢怠,关于聘礼一事,父亲是怎么打算的?”
顾歧噎了下,才道:“我怎么打算的,有什么要紧?关键看你怎么打算的。”
顾知远笑了笑,道:“还要看父亲的意思,毕竟我已经分了家。”
顾歧没好气的道:“纵然分了家,可我也不会不管你。聘礼自然由公中出。”
顾知远紧跟一步:“公中出多少?”
出……能出多少?
顾歧捋着胡子,一边盯着顾知远,一边盘算:“一千两银子。”
不能再多了。
就是前头几个子侄的嫁娶,连衣裳料子,再加上田地、铺子,合起来也就这个数目。
顾知远轻蔑的笑出声,问顾歧:“二哥在京城定了亲事,他的聘嫁也由父亲操办吧?”
顾歧:“你什么意思?”
还想跟你二哥比?你什么身份?你二哥什么身份?
顾知远把玩着茶盏,杯子倾斜,那里头泡得过劲的茶汤险险就要溢出来。
他声音却仍旧平静得近乎冷淡的道:“比,为什么不比?当年要不是父亲强行退了我的私塾,谁敢说今日中进士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