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哥却没有害怕,只是平静的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熟悉又陌生的妹妹。
他有些难过,一是为妹妹,二为父母姐弟,三是为妻儿。
谢应环看着那个自己一步步走近,黑蛟抢指着亲人的胸膛,却没有下手,而是蓦得倒地,松了口气。
谢大哥大笑三声,从容赴死。
谢二哥和谢应环年龄相仿,最为要好。
他未从政而是做了儒商,将家产尽数变卖,一部分贴了家里,另外的钱财请了大批杀手,可惜却没有成功。
第二日,死在了谢府里。
看起来像是上吊自尽,实则是被人故意杀之。
昔日热闹的一个谢府,病的病,死的死,人丁凋敝,空荡荡的带着死气。
上头的兄长姐姐接连死亡,最年幼的谢小弟含泪一个个安葬,最后送走了父母,只身一人,换了打扮,逃出了夜弦。
他深知再留在京都里,谢家最后的血脉,即他自己,也会死去,无可奈何。
谢小弟辗转了许多地方,后来听闻天子死了,朝臣篡位,换了江山,才敢回已经改了名字的都城。
他回了已经荒废的谢宅,收拾了庭院,做了晚饭,一个人站在桌旁,摆着碗筷。
“爹爹,娘亲,大哥,二姐,三哥,四姐。”
他已不是少年模样,满目怆然,呆立垂泪。
新皇近乎是抹杀般的修改了过去,且明令禁止,他打听不到随历史一同消失的姐姐,却有预感她没有就此消失。
他少年时,方有人记得旧事,他垂暮之年,却无人提起。
那一段近乎残忍的过去,似乎都是南柯一梦。
他半截入土,躺在床上,周围跪着的是他的子孙。
他感觉到自己快要死了,脑子里想起了过去。
最多的,就是英姿飒爽,每次归家都带他骑马的姐姐。
他忽而激动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旁边的儿子惊慌的贴近他,询问是否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谢……应……环……”
他嘴唇艰难的动着,含糊的说出这三个字。
还有人会记得谢家人吗?
还有人会记得姐姐吗?
姐姐如今又在哪儿呢?
他睁着眼,竟是死不瞑目。
子孙慌忙,却怎么也没法让他的眼睛闭上。
还是大儿子匆匆的跑去房里,拿出一副发黄的画卷,才见他阖上双眼。
那画卷上的,正是骑马扬鞭的面带笑容的谢应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