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卿平身。”
短短四字一出,好似一桶冰水浇到了盛琓身上。
不是因天子的语调冷,也不是因大殿内的风冷,而是因天子的声音。
暌别三年之久的声音,现下听来,还是那般耳熟。
那七年里,她恨极了这个声音,也爱极了这个声音,恨他不论如何被欺被负被怀疑,皆站在那人身边,也爱他……
像他那般优异俊逸、痴情无比的男子,怎能让人不爱呢?
这些年来,盛琓一直很是嫉妒盛姮的两件东西,一是她的美貌,二是她的夫君。自己明明比姐姐聪明,明明比姐姐善解人意,可何以姐姐能寻着那般好的夫君,可自己却只能跟个平庸之辈白头偕老。
何以,不论自己如何软磨硬泡、诡计尽施,都不能在许澈的心上留下丝毫痕迹?
嫉到了最后,自然只能成恨。
既然得不到,那便毁了他。
明明自己是这般想的,可在听闻他葬身火海之后,何以又会脾气大发、泪流满面?
那些都很好很好,但偏偏不及他好。
盛琓抬首,不必细看,便知龙座上的天子,不是旁人,正是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子。
她虽早知许澈不是商贾之子,可也万万不曾料到,他竟就是当年那位惊才绝艳的东宫太子,想来也是,除却那位惊才绝艳的太子殿下外,还有何人能及得上许澈?
再来,大楚太子是十年前离了东宫,许澈也正是十年前来的月上,太子殿下是三年前回的朝,许澈也是三年前死在了月上冷宫里,唯一对不上的便是年纪。
但年纪这等事,岂非最易更改的?
天子看着殿中正痴愣的故人,龙颜藏在冕旒后,静默不言。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一想到此,盛琓的惊与喜,全数化为了悔与惧。当年在月上,正是她的从中作梗,才使得夫妻二人渐行渐远,虽说那二人性子都要强,正如母亲所说,和离是迟早的事,但若无她的推波助澜,那对夫妻应当还能再走远一些。
可如今,当年那位被她算计得体无完肤的王夫,摇身一变,成了大楚天子,那自然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自己亲身来大楚,简直如羊送虎口。
盛琓正自惶恐,却听御座那头传来平静之语。
“别来无恙。”
一句“别来无恙”,好似之前的恩怨,可尽数一笔勾销。
盛琓强压惧意,挤出微笑,道:“臣安好,多谢陛下关怀。”
他还是很好很好,只可惜不是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