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的是海归小姑娘刘然的父亲,他说刘然联考后状态不太好,可能要跟画室请一段时间假,希望今墅安跟韩老师那边说一下。
“等晚上我找人去把她接回来。”刘父叹了口气,语气略有无奈,“今年就先这样吧,然然年纪也小,明年再考不迟。”
今墅安握着电话走到窗前,看着午后的林荫小路静静思忖片刻,大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说:“你如果不着急,就再等一天,我这边还有点工作,后天下午我去画室看看她,人毕竟是我送去的,我也有责任。”
“我这没什么着急的,主要是你千万别有压力!”刘父忙说,“然然的事本来就是我麻烦你,何况也不是真出了什么严重状况,就是丫头刚回国不适应,小孩子闹脾气。就让她在那多待两天,跟国内同学多相处也好。”
今墅安“嗯”了声,与刘父说叫他安心。
撂了电话,今墅安就给韩骤发了条微信,说后天下午可能要过去一趟。
韩骤把电话揣兜里,看着面前的刘然叹了口气。
今天韩骤一来,带她班色彩的孔老师就过来跟他反映这孩子情绪不对劲儿,一上午撕了好几张画,最后就干脆坐着不画了,不哭不闹也不吃饭。
孔老师问她是不是联考没发挥好闹心了,她就抿嘴说“还行”,反正问什么答什么,挺有礼貌的。
当老师的其实就怕遇上这种艮孩子,你说什么她都应,就是做的时候跟你意思拧着来,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可能就撂挑子了,遇上什么事也不说,就憋在心里较劲儿,瞅天瞅地瞅自个儿全不顺眼。
“你想复课可以,但我建议你还是把今年的校考考完。”韩骤扯了个凳子坐在她身边。
刘然看看他,只点头不吭声。
韩骤笑了下,眼睛扫见她椅子边的《大师系列》画册,便拿过来翻看几页,全是世界顶级画匠的作品,含金量自然不必多说。
其实寻常学生课下也会看看大师作品,艺术这东西重在熏陶,多看名画,提高欣赏水平总是好的,但他们上课时摆在手边的却多是应考类美术书,都是着重教学的基础款。
可是那样的书,刘然看不上。
不仅如此,她从第一次来这里看韩骤做范画时,就笃定这老师水平不够,教不了她。他和他们这里的考评制度也不允许艺术存在多样性,只会一味逼着她摒弃个性,最终变得跟画室其他学生一样,成为一件流水产品。
所以她用无声的反抗来保持自我,用一种近乎虚伪的谦卑来对抗干扰。
韩骤看着地上那些被她撕碎的画,想起联考那日今墅安就坐在他副驾上,单手插兜,用淡淡的口吻笑说,这姑娘很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