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幼祺顿窘,像是做坏事被当场抓了现行。亏得她反应还算快,爪子转了个微妙的角度,落在了墨池的肩头,随即另一只爪子轻按住了墨池的另一侧肩,还勾着嘴角,对着镜中的墨池笑得人畜无害。
她的那点子小伎俩,墨池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不过是舍不得戳穿她罢了。
墨池假做没注意到元幼祺的古怪,在镜中朝她笑笑,双手依旧在自己的发髻上忙碌。
元幼祺被她嫣然一笑迷了神魂,一阵恍惚之后,失落地发现,墨池已经不朝她笑了。
元幼祺不自在地扁了扁嘴,只得继续看墨池的绾发。
虽为女儿身,元幼祺可从没梳过女儿家的发式。她自幼做男子装扮,头发从来都是简单地束起,再配以不同材质、不同形制的冠。以她的身份,当然是不会梳发的,她再不喜欢旁人贴身侍奉,束发这种事还是不得不交给侍女去打理。
所以,对于梳发这种事,尤其是看着墨池梳发,元幼祺既觉新鲜好奇,更觉得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她就这么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墨池的动作。
只见墨池将头顶的发丝分作两绺,也不知怎么左拧右转翻了几个小圈,那两绺发丝就在她的手中弯成了两个半环,编好。她向来不喜奢华,只用玉栉固定好;脑后余下的头发,则被她系成一束,搭在脑后。
这种发式,在大魏是再寻常不过的;而那枚玉栉,也只比普通人家的小娘子用的略强些,实在称不上华贵。然而就是这样寻常的发式、寻常的装饰,搁在墨池的身上,自有一股子清丽绝俗的典雅。
元幼祺眨眨眼,自顾自呵呵地笑了,她已经在想象以墨池之风仪,若是大婚的时候,穿上、佩上那身皇后的服色、冠带、饰物,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倾国倾城了。
墨池听她在身后嘿嘿傻笑,在镜中横嗔一眼过去。
元幼祺福至心灵,冲她笑得没心没肺,蓦地想起了什么,目光专注于那面菱花镜。
新的镜子?元幼祺霎霎眼。
之前光顾着旁的了,她竟忽略了这面镜子。
那夜鱼水尽欢,元幼祺醒来的时候,身边不见了墨池,之后明白过来墨池诓骗了她之后就遁了。元幼祺大怒,一拳锤在了菱花镜上,锤碎了镜子,也锤烂了自己的右手。而今想来,恍若隔世。
显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墨池已经悄悄地换过了镜子。
元幼祺微微涨红了脸。紧着着,右手就被墨池握住了。
墨池转过身,双手包着元幼祺的右手,仰着脸看着她。
大概是两个人一站一坐衬得一高一低,且墨池又刚刚梳妆吧,她投来的目光很柔软,柔软得让人心荡。
元幼祺一时间忘记了言语,感知着墨池刚刚抚弄过发丝的茭白指尖翻过自己的手掌,轻柔地碾过手背上关节,然后她听到了墨池幽幽的叹息。
“幸好没有留下疤。”墨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