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要走那便是不再留,道别的话已是说过,第二天一早,聂丝岚一行人在雾色的江岸中起程离开了江阳县城。
孟流年拆了孟青先行陆路返回头前打点,余下的自己和聂丝岚与秧子行水路。
“想什么?”孟流年见聂丝岚自上船起便是怔怔的望着水面发呆,话都未曾有过半句。
“泸州。”聂丝岚没说实话,她其实是在想她那个素未蒙面却应该是至亲的“哥哥”。
“你生于泸州长于泸州,泸州与你还有什么好想的。”孟流年矮下身与聂丝岚并肩坐到船舷处,看得出双腿动作还有些许僵硬,但与来时已是不可同日而语。
聂家和孟家还不一样,聂家世代居于泸州,而孟家则是在孟流年的父辈生意有成之后方才举家从合江县迁往了泸州。便是现在,孟家的千亩良田也都还在合江,孟流年每年也有不少的日子待在那里。
说来也是传奇,孟家老爷用近二十来年的光景把本是家道平平的孟家变成了合江第一豪主。膝下也是美满,两个儿子都算是成器。可不知是否孟家老爷在世时已将孟家福禄用尽,孟家老爷前脚刚刚归西,孟流年便出事了,本是和睦的两兄弟也是心生间隙,孟流年尚自躺在床上,孟继业便闹着要分家。
“萧穆其实并不适合你。”孟流年突兀的一句话讲聂丝岚的思绪从江面上拉了回来,越过肩头看着坐在自己右后方的孟流年:“怎么想起说这个。”
“这会儿再说这些,你或许会觉得我这是事后诸葛亮,但从第一眼我便觉得萧穆与你并不合适。”孟流年停了停见聂丝岚脸上并不多大变化才又继续道:“萧穆为人不错但太过软弱,温良。小夫妻过些平淡日子找这样的人是没有错,但稍微有些许风浪他却是不一定能担的起了。”孟流年平素并不评论人,此刻不过是见聂丝岚神伤忍不住出口而已。
“你看旁人倒是透彻。”聂丝岚如此说便已是认同了孟流年的观点,但口气却是有些冲:“那你觉得自己又是怎样的人?我又是怎样的人?”
“你是怎样的人?”孟流年自问了一句。
聂丝岚侧脸相问,脑后的青丝被江风吹起,跃过她灵秀的脸庞飞舞到孟流年的眼前。孟流年伸手轻轻一握便是将那一缕青丝缠到了指尖:“聂丝岚,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看清了你,但在江阳再见我却发觉你很陌生,陌生到似一个陌生人。”
“本就是陌生人。”聂丝岚心里嘟囔了一句,抽回被孟流年握住的头发挽到脑后:“是吗?”
此次与孟流年一道返程与当初聂丝岚与秧子狼狈而下自是不同,聂丝岚一行水路到达纳溪便弃船登岸,岸边早有孟青备好的马车等在一旁。
孟流年走时便于孟青约好在纳溪清源客栈会合,其实孟流年拆了孟青先行返回更多的也是为着聂丝岚考虑。聂丝岚在泸州虽有大哥,但孟流年知道两人亲厚,也知道聂丝岚这一路少言寡欲定然也有这个原因。
马车停下,秧子头前下车去找孟青,马车里便只剩了孟流年与聂丝岚。微闭了眼的聂丝岚听到耳边孟流年低沉的声音响起:“到了泸州你若是不方便在你大哥处落脚可以先到别院安顿,其他的容后再做打算。”
聂丝岚睁开眼却是没有看向孟流年只是低低垂下,尚不等她开口答话刚下去不久的秧子已是反转,挑开车帘:“少爷,孟青到了。”
天上下着小雨,沈青伞也没撑,踏着一地泥泞湿滑急急的往孟流年乘的马车赶来。沈青走到近前肩头具已打湿,脚上一双鞋更是里外湿透,露出了脚掌的形状。孟流年看到这里不仅微微皱眉,心中暗暗便觉不好,沈青跟自己多年,还没见过他如此焦急模样。
孟青脸色青白走到孟流年近前声音里透着惊惧:“少爷,散了!散了!”孟流年还没来得及出声问,孟青已经继续说道:“二公子遣散了下人,把泸州的产业都给卖了。”
“卖了!”马车上的三人皆是一声惊呼,孟流年脸色铁青的盯着孟青:“他都卖了什么?”
“大宅、别庄、铺子,但凡是泸州境地的产业都卖了,卖的一样也不剩。”
孟流年目光中的凶横一闪:“合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