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在僻静的傍晚犹如一声炸雷,众人都不禁由脚底寒上心头。
循声望去,公主府对面的牌坊上,迎风立着一个身影。依稀可辨是一个男子,一身镶金边白袍衬得身材修长挺拔,宝蓝色的披风用银丝带绕在结实的臂膀上,一头银色齐腰长发被晚风迎面吹起,时不时地盖住面容。
男子为了不阻碍视线,只得时不时地用手撩一下,心里暗自咒骂,怎么挑了这么个背风的地点。可在不明就里的公主府众人看来,那银发人举手投足间分明隐隐透出威压和不可忽视的杀气。
黄立棠见到男子,面上露出大惊失色的神情来,似乎来不及向公主府众人解释,脚下更是使出了逃命绝学——狡兔离步。
银发男子似乎不善追踪,飞身下了牌坊,一旁早已站得僵硬了的众人才发现,男子一副二十出头的模样,瘦削的脸庞上生了一双红色的眼眸,在黑夜里如猛兽般发出令人心寒的光来。
虽说模样俊美如神祗,却没有一个人敢和那双眼睛多对视一会儿。绿娥早在那男子猛喝的时候就急着把水晶瓶收进了府里,此刻见男子目露凶光,分明一副寻找赃物的神情,不由得暗自叫悔。
银发男子从宽大的袖袍中掏出一个浑身是孔的木瓶,瓶中飞出一只约指甲盖大小的小巧雀儿来。那雀儿浑身漆黑,只有头顶带一点红,只见那雀儿在原地自顾自地绕飞了几圈后,便欢叫着,一头向巷尾扎了过去。
男子唇边露出一丝苦笑,便随后跟了过去。
公主府围观的众人这才恍过心神,连忙关了大门,各自散去。
绿娥一路小跑至珠玉阁偏厅,感受到屋子里的暖意扑面传来,那紧张的情绪才略略缓解。
想起刚刚俊美的银发男子,绿娥微微一怔,那面容实在太熟悉,简直……简直就是那个人的翻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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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出的雀儿飞了一圈,却在公主府后院的一处院墙面前停下,对着严宣徽唧唧喳喳地叫了四五声。
严宣徽会意地掏出木瓶,掀开盖子,那小雀便钻入瓶中,不再出声。严宣徽轻轻搭上院墙,轻松地跨过。
院墙后,正对着一处僻静的阁院,上书‘珠玉阁’三个大字。院子里并未熄灭灯笼,窗子里也隐隐地透出微黄的光亮。
严宣徽避开护院,轻手轻脚地贴近窗子底下,却是一chù_nǚ眷居住的阁院。从窗缝望去,那水晶圆瓶就放置在房内正中的圆形案几上,在微黄的烛火映衬下,折出柔和绚丽的光芒来。
轻轻推动木门,门上并没有栓,同许多富户一样,公主府阁院的设计都是一件主房套着两到三间的隔间下人房。进了门槛,仍要穿过会客的小厅,经过左右两边的隔间,才能进到主卧房。
严宣徽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卧房,正在慨叹行动顺利之际,借着微亮的灯光,他清晰地看到卧榻上已经放下了幔帐。卧房内并没有刚刚在窗外看到的圆形案几。严宣徽在大大鄙视了自己的方向感之后,往小会客厅方向折了回去。
主卧房内早已歇息的,正是养伤中的朱玉润。方才口渴难挨,却又突然起意想喝微温的茶水,于是便叫了绿娥去烧水。
原本烧水也不费多少工夫,奈何郡主大人要喝温水,绿娥便叫了朱玉润房内的几个婢女一同去井边打水,将烧好的茶水浸凉。
在等茶水的当口,朱玉润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严宣徽推门的声响和步伐若换了个不谙武的人,十有八九是听不见的。可惜郡主大人也是个练家子,这丁点儿大的声响便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