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相距三条街的小巷中,黑衣人使劲扶起一个跪在地上的人影:“晋桢,真的是你!快起来,这里不安全,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避开巡夜的官兵和更夫,两人潜入不远处空置的太傅府,在湖心亭坐下。
高蕴强压着满腔怒意,借着火折的光仔细打量面前强笑的瘦削人影:“把五万人送回,自己落个欺君渎职的罪名,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太子爷,臣……不,草民考虑得很清楚了,不后悔。”
“是,你不后悔,你视功名前程如粪土,你有没有想过,罪及家人和下属会怎么样?”
“应该不至于,我顶了全部罪名,何况还有太子爷您撑着呢。”
高蕴气得一拳重重砸在亭柱上,发出一下沉闷的声响:“我撑?我现在无兵无权,拿什么撑?一个太子的虚名顶个屁用!否则也不会闹得楼兰出兵了!”
施晋桢吃惊地看着他,高蕴使劲胡掳了把脸:“从刑部一路跟踪我的是你吧?”
“是。”
“你托袁峥转呈的书信我收到了,也幸亏他厚道,故意送来得比较晚,父皇和我今天才知道这个事儿!你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京城干什么?”
“太子爷,臣跟随您多年,您待我恩重如山,如今草民打算回老家找师弟珂年一起过平常日子,又舍不得就此别过太子您,所以想来看您一眼,再见识见识帝都风光,也好了却心愿。又怕……所以没敢明着拜见。”施晋桢越说声音越轻,渐渐双肩颤抖加剧。
“幸好没直接去我府里或者当街暴露身份,不然就连我也保不了你。”高蕴长叹一声,把施晋桢的脑袋紧紧按在自己怀里,任男儿泪沾湿衣襟。
哭痛快了,施晋桢抬起头来抹泪:“太子爷,草民失礼了……”
“晋桢啊,你不能再在京城呆着了,父皇龙颜大怒,刑部正在印制通缉你的海榜文书,明天就要贴遍全京城,你明天一早城门开的时候,赶紧走,不能回老家,更不能去找吴珂年,往江南去,我在杭州西湖边有个别院,你改名换姓先去那儿避风头,我会派人通知珂年来找你,等过上一年半载的,风声过了,你们俩想去哪就去哪儿。还有,你为官清廉,一定没什么积蓄,把这个拿着,出了京城换匹马,乔装一下,别给人认出来。”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锦囊塞到施晋桢手里,“我现在只能帮你这些,等将来……”
“太子爷,”施晋桢重重跪了下去,“您的大恩大德施晋桢永世不忘,只是这包金叶子,我不能收。我和师弟都能养活自己,不需要接济。”
“我不是接济你,我只是,只是……”高蕴一急又开始略有磕巴,“我只是当你好兄弟,哪有看兄弟落难却不伸手相助的?”
施晋桢笑了,清瘦的脸还是和以前一样秀气:“既是好兄弟,就不必如此客气,把锦囊收回去吧。”施晋桢执意不收金子,高蕴无奈只得任他去。
相聚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墙外更鼓敲了五下,东方也微微泛了鱼肚白,施晋桢站起身:“太子殿下,天快亮了,您还是回府吧,我,这就告辞离京。”
“好,我不送你了,你先南下等珂年,自己一切小心。”
“是,您保重!”
看着瘦高的背影跃墙而出,高蕴一向挺直的背慢慢佝偻下来,眼眶中也潮湿泛红。
几个月后,太子高蕴收到杭城别院总管的报告:太子派来的瘦高年轻人住下不久,又来了一个黝黑精壮的汉子,只是一条腿瘸了,两人会合后几天便离开了杭城。
高蕴日后一度派了无数人寻访消息,但是这二人却自此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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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峪关护城河边。
石小四急得几乎哭出来,纵身就要再下水,被一个教官死死拦住:“会有人救他的,你再下水会抽筋。”
十来个教官立刻下水搜寻唯一失踪的草包,岳崧紧张地盯着萧白最后出现过的位置,一盏茶时间过了,毫无所得,搜寻的人扩大了寻找范围。天色已黑,十步之外已看不清人的五官。
岳崧冷汗冒出,命人回去取松明火把,自己则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亲自下水搜寻。水里夜色更浓,忽然有丝丝缕缕的东西拂过岳崧到处抓摸的手指头,也许是头发!来不及叫别人,岳崧立刻沉下身体去捞,果然是个人,在挣扎,还活着!身上还有衣服!岳崧大喜,正要上浮,谁知那人动作更快,竟反手抱住岳崧小腿和脚踝,两人往水深处迅速沉去!
岳崧大惊,他知道溺水的人会把救人者往下拽,却不知道会这般惊险。双脚被死死抱住,挣了几下没挣开,用力踢的话又怕伤到已经溺水的人,一犹豫间便被拖得没了顶!
岳崧刀法出众,水性却实在一般,又是毫无准备下,很快便觉得头晕起来,人在水中无处着力,浑身的力气无从使出,肺似乎要炸开,下意识地张嘴呼吸却又连灌了许多河水。一切知觉正在迅速远去……
就在岳崧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忽然被拎出了水面,空气灌进鼻腔,重新带来了生命的活力。清凉的晚风袭来,岳副帅咳得涕泗横流,比高凌刚才可惨多了。睁开眼,夜色昏沉中,近在咫尺的一个人正吐掉口中衔着的空心草茎。他双手还紧抓着自己的腰带,防止自己下沉,正是萧白!只见萧白同样狼狈不堪,满是倦容的脸对着自己用力挤出一个笑容:“岳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