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面露难色道:“娘,外面冷的很,风也大,还是等日后娘病好了,孩儿再带您去看。”却拗不过苏母的执着,打开了窗子,冷风呼呼地吹进来,带着丝丝的白梅香气。苏母面上露出一种怀念的神色道:“真好,还是跟那年一样的香气。”
记忆久了,便随着时间在尘埃中慢慢老去,剥落成一段几不可见的过往。苏沐慢慢地听着母亲回忆着那年漫天的大雪,那年盛放的白梅,那年初来苏府的兴奋,以及一个少女对梦中人的思念。
当苏沐回过神来的时候,冷风还在呼呼地吹着,苏沐忽然就想起了母亲爱吹的那支曲子,那支母亲唯一会吹的曲子,那年花前月下手把手教会的曲子,都随着寒风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满室空洞的风声和冷然的萧瑟。
苏沐已记不清他是如何抱着母亲冰凉的尸身哭的天昏地暗,又是如何拉着父亲看了母亲最后一眼,那年的记忆混乱不堪,耳边只有杯盘落地的叮当声,眼前是灵堂内被狂风卷起的一片惨白。阴沉的天气终于在送葬那天下起了大雪,苏沐穿着丧服走在最后,前面是抬棺的两个人,苏沐仰着头看着前方灰暗的路,勉强扯起一抹笑,道:“谢谢两位大哥了。”
“嗨,苏家也够不仗义的,你娘好歹也算是个妾……”后面的话苏沐没听清,耳边狂风呼啸着卷起大片的雪花,原来最凉薄的不过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已修完~
☆、白骨谣(6)【修】
又是一年桃花满枝,苏沐到花园中玩耍,风和日丽暖风习习惹得苏沐有些困了,便随意找了处柔软的草地躺下来,头顶是大片红艳的桃花,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来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苏沐想着今馔堤先生教姐姐习的字,慢慢地睡去了。
苏浅堇拉着来做客的苏墨白在后院赏花的时候,苏墨白随意一瞥便看见了树下月白色的衣裳,走进一看,竟是个人正安静地睡着。他的睡姿极为安详,不时有桃花从树上飘落,落到他月白色的衣裳上,阳光照在他脸上更衬得他皮肤如瓷一般的白皙,却因只是个侧脸相貌看的不真切。苏浅堇见苏墨白仿佛入了迷一般,不由变了变脸色,拉着苏墨白掉头便走。
苏墨白道:“这人是谁?”
“我弟弟,苏沐。”
“怎么上午没见着他。”
“他是庶出,父亲怎么会让他出来见客。”
苏墨白失笑道:“便是庶出也是亲生的,那是断然没这个理的。”
两人走得远了,谈话声也渐渐小了,直到夕阳西下,苏沐才慢慢醒转,看着落下的日头,呀了一声跳起来跑了回去。
几年以后,直到苏墨白再次拜访苏家,苏沐也不知道苏墨白究竟是何许人也,倒是苏墨白从此将这睡在桃花树下的少年记了好多年,再也没能忘记。
苏沐在苏家的日子愈发艰难,所幸苏沐也算是个大人了,吃穿虽差些,也不至于挨饿挨冻,除了每日溜进书房顺手翻几本书,就是跟着府中的老奴料理花草。苏老爷不教苏沐读书习字,却也对苏沐进书房的看书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苏沐乐的轻松,短短几年,已经将书房内的书看的差不多了。
又是个春天,苏沐清理了院中桃树下的杂草,席地而坐。苏浅堇娉娉婷婷地走过来,皱着眉头看苏沐没形象地靠在树干上,道:“小弟,坐亭子里去,别坐地上,跟个下人似的。”
苏沐嗤地一笑,没有说话,只是随着苏浅堇走进了院中的亭子。这些年来他与这姐姐越发没什么交集,只是年幼的时候记得姐姐对自己还是不错的,见了面还会塞给自己一些水果,长大了大约是听说了些什么,来往倒是淡了,今日突然来找自己着实让人吃惊。
苏浅堇叹了口气道:“小弟,明日京城里的表兄苏墨白便要来了。”苏沐不解其意道:“表兄?”苏浅堇点头道:“几年前来过一次,你大约是忘了吧,是个极有才华的人。”苏沐心里暗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却仍是随口应了,算是知道了。苏浅堇继续说道:“当年还定下过亲事的。不知道过去这么些年,他成什么样了。”面上露出些许淡淡的娇羞。苏沐见了,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便道:“姐姐都说了,这位表兄极有才华,姐姐也生的这般好,那岂不是郎才女貌。”苏浅堇听罢,笑出声来,大抵又觉得不够矜持,羞红了脸道:“小弟你跟我说说便好,可别到处去说。”
苏沐作了保证,苏浅堇才心满意足的走了。苏沐看着姐姐与自己毫无二致的脸,面上忽然浮起淡淡的悲凉,分明是双生,却是过着全然不同的日子。
次日,苏墨白便来了,苏沐本来是不好奇的,却因昨天刚听姐姐提起,便起了好奇心,只见门口一行马车停下来,走下来一个白衣男子,隔得远了看不清面目,看轮廓应是极好看的人,转身搀扶着一个老妇人下了马车。苏沐暗想那该是苏墨白的母亲了,随行的人两个丫鬟从苏墨白手里搀过老妇人,慢慢地往府里走来。苏老爷在门口迎接,见着两人,笑道:“姐姐,墨白,一路辛苦了。”
苏沐站在一边,细细打量着,听闻苏墨白的母亲是苏老爷的堂姊,虽是远亲倒也有几分神似,苏墨白长的应该像母亲,细长的桃花眼,略微上扬的嘴角,果真招桃花,苏沐偏过头去心中暗暗发笑。却不知苏墨白在同舅舅寒暄完后,一眼就瞥到了苏沐,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愈发清晰起来。
“你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