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伤害了自己的母亲、伤害了自己的爱人,可是他又生她养她、给她提供自己能力范围内最好的条件。
她不恨他,但是也早已不期望从他身上获得亲情。
所以当他露出这样“父亲”的表情、做出“父亲“的举动时,她觉得全身都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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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念斯坐在病房外有点恍惚,时间在毫无意识地流逝。
她有时候会丧失时间观念,华格赫说这是因为她的精神状态,但是自从靳桑浯醒来后这还是第一次发生。
直到一个阴影笼罩头顶,将她从漫无边际的发呆中拉回现实。
抬起头,靳联生像一座铁塔似的静立于前,深沉的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面容上逡巡一阵,说:“叶小姐,我想和你聊聊。”
夏日明亮透彻的阳光穿过走廊上的窗户洒进来,地上一块一块正方形的光斑,像是一小片一小片的水泽。
叶念斯站起身,表情疏离,语气平淡:“抱歉,靳先生,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可以聊的。”
话音落下,她绕过靳联生走向病房,手握到门把时,听到身后那个害死她父母的男人,作为一个父亲问道:“叶小姐,请告诉,你是真心对我女儿的吗?”
叶念斯静立两秒,说:“是。”
这是她以一个要与对方女儿度过一生的身份,所给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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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病房,将一切轻轻关在门后,看见靳桑浯抬起原本闭上的眼睫,循声望了过来,眸光里有些微紧张的担心。
叶念斯先看了一眼监护器上的指标,放下心地朝她舒展出一个微笑,走至床边坐下,左手扣住她一手五指,右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大指摩挲两下,柔声问:“累了吗?”
这是她最近才养成的习惯,只想与自己心爱的人更贴近一些,感受她的温暖与生命。
靳桑浯在这样的亲昵下微眯起眼,瞳里负面的情绪散去,流露出温柔缱绻的餍足。
她的声音还是有些无力,隔着氧气罩更不真切,但叶念斯还是挺清楚了:“不累。”
叶念斯听得,便发自内心地因为近乎高兴的情绪微笑了一下。而后想起对方此刻应该最关心的问题,“我见过你爸爸了。”
靳桑浯从她刚刚进来的神色就知道过程不会很难过,所以只是静静望着叶念斯,等待下文。
叶念斯不擅长剖析自己的心理,要不然也不会把自己逼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只是很直观告诉靳桑浯自己的感受:“如果他不会打扰我们的话,我想我应该可以慢慢忘记仇恨。”
靳桑浯凝视她几秒,胳膊微动。
叶念斯知道她的意愿,先一步为她摘掉氧气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