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太平有些心软,也有些微微的怜意。
她慢慢地阖上眼睛,呼吸也渐渐变得清浅。
许久之后,薛绍才慢慢地起身,吹熄了烛火,然后回到太平身旁躺下。
她大约是睡熟了,一动不动地躺在他怀里,呼吸声清清浅浅,也很是平缓。他凝神望了她片刻,然后抬起手,修长的指节颤抖着拂过她的面颊,又慢慢滑落到她的唇瓣上。
他记得方才她吻他时,那里是怎样的温热和柔软。
他很想亲自尝一尝这种滋味,但眼下却不能这样做。因为这种事情一旦开了闸,就会像滔天巨浪一样席卷过来,无论他再怎么压抑自己的念头,恐怕都会克制不住。
要等到她伤好之后……
薛绍紧紧闭了一下眼睛,俯身吻了吻她的面颊,指尖微微发烫。
这一夜薛绍睡得并不安稳,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
第二天他醒来时,天还没有亮。太平安安稳稳地睡在他怀里,长长的羽睫微微颤抖,似乎也做了一个不好的梦。他侧头望着沉睡的公主,指尖拂过她的眼角,目光渐渐变得深邃暗沉。
昨天夜里,他对她,动了欲。
这个念头升起的刹那,薛绍心中又腾起了一股火,烧得他有些心神不宁。他艰难地起身,又披上外袍,推开房门走到外间去。外头落了一地的雪,大约能让他稍稍平静一些。
太平无知无觉地睁开眼睛,有些微微的懊恼,又有些说不出的怅然。
等天光渐明之后,外间才有几个侍女走了进来,服侍太平起身梳洗。
太平瞥了一眼自己的伤足,又望着铜镜中等待梳妆的自己,忍不住微微有些气恼。她揉了一下自己的足踝,却疼得嘶了一声,于是便不敢再动,乖乖地半倚半靠在榻上,等侍女替她梳妆。
一位青衣女婢叩门进来,手中捧着账册,逐字逐句地禀报着时下的境况。她说得很仔细,包括太平名下的铺面田庄仆役婢女全都罗列地相当清晰。太平仔仔细细地听完之后,统共就只听出了八个字:她终于不再拮据了。
原先陪嫁的产业经过一年之后,约莫已经翻了两翻;而阿耶新近赐给她的那两千余封邑,又源源不绝地给她带来了不少进项;加上西域那边……有些东西,就算是安西都护府,也不得不让她沾手。
太平接过账册,大致浏览了一遍,又递还给那位青衣女婢,然后说道:“你全权处置就好。”
青衣女婢应了声是,又对太平说道:“驸马一早便出门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太平想起薛绍临走前踉跄的身影,摇摇头,叹息道:“他大约是到郊外骑马去了。好不容易有一次长假,我也不能总拘着他。服侍我起身罢,今日怕是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青衣女婢应了声是,然后又说道:“方才外间送来了一张拜帖,说是有位小郎君要来拜访您。”
太平一时间没想起来,她在长安城还认识哪一位小郎君。
青衣婢女又说道:“落款是崔家的人。崔湜。”
崔湜?
太平微觉得有些惊讶,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自重生以来,统共就和崔湜见过一次面,从头到尾加起来的时间还不到两刻钟。这一世的崔湜对她而言,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