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如同被上了线的木偶,机械、死板、而疯狂地重复着举杯碰杯饮酒的行为。
无数个清脆的声响都如同是计算好了间隔似的,规律到不可思议的连串的酒杯声谱成了一首令阿诺胆战心惊的小曲儿。
有些人根本没有点那么多的酒水,却始终举着空空的杯子也要加入到这场“狂欢”之中,跟着一杯杯地饮下空气。
阿诺惊惧地注视着面前这场恐怖的木偶戏,差点被吓得一口气没提上来。
他的身体不住地倒退,感觉手脚冰凉,四肢发麻。
他r_ou_眼所视耳朵所听的真实的恐怖感是无法表述出来的。
直到退到贴到一个人身上,他才僵硬地停住。
尤里卡那种平淡到奇怪的语调就在他的耳后响起来:“而你……激动地宣布着自己的新生,收获一声声欢呼,再毫无保留地喝个烂醉……”
说到最后,尤里卡的声音已经轻到几乎成为了一种气音,只是唇齿间暧昧的碰撞,甚至有些含糊不清,却拥有着神秘的魔力。
而阿诺也终于明白他在讲什么了,这不正是自己在喝酒前说出的对喝酒庆祝场面设下的想象吗?!
这只是随口说出来话罢了,根本没有一定想要它成真的意思啊……
阿诺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大脑却依然迟钝非常。
他微微地转过半个僵硬的身子,浑身绷紧,不知道自己是否也应该按照尤里卡说的那样做……
唯一没有被控制着完成这幕戏的人,只有自己。
阿诺:“……”
他的小眼神幽幽地飘到尤里卡身上,心中指只想感叹一句“您为何这么吊……”
而自己竟然没有被强迫控制诶,该感到荣幸吗……
如果早知道喝醉了的尤里卡会是这个样子,他……算了,已经发生了,反正以后他再也不敢让尤里卡喝酒了!
阿诺欲哭无泪,束手束脚地在台上傻站着,底下的人没有下一步指示就一直循环着举杯碰撞的诡异行为。
场面真的很吓人。
“……我,我今天将拥、拥有崭新的人生!”
阿诺两手攥拳捏着自己的衣角,颤颤巍巍地试探着把这句话讲出来。
细听能从他颤抖的声线里听出一点心虚,他一边说一边用余光小心地瞟着尤里卡。
阿诺的音量小到根本这称不上是一种“宣布”,只是一句自言自语罢了,完全淹没在众人碰杯的声音中。
但是当他说完这句话,就如同提起了木偶第二根线似的,底下的人群终于有了其他的动作。
他们的笑容幅度更大了,终于肯放下酒杯,伸出双手猛烈地鼓着掌,用力到要把自己的手掌拍烂似的。
酒馆里回荡着热烈的欢呼,虽然这些欢呼整齐划一,根本没有了此起彼伏的生动,但这一股股澎湃的情绪浪潮还是强大到几乎要把阿诺拍倒在岸。
但是阿诺明白,这些热烈是假象。
他听着震耳欲聋的掌声,只感觉自己的身上背了一座大山。
接下来怎么做呢?难道必须要他按照剧本“喝个烂醉”吗?
阿诺眼含忧愁,扭头看向“始作俑者”,那人已经颇为贴心地递过来一杯小巧而j-i,ng致的调制酒j-i,ng。
阿诺叹了一口气,从那只苍白修长而冰冷的手中把酒杯取过来,带着壮士赴死般的大义凛然,豪迈地一饮而尽。
有点苦涩,但是没有自己之前喝的那一款那样辣。
阿诺砸吧砸吧嘴,还没品明白,尤里卡手里已经出现了第二杯酒,并且自然地递了过来,不忘收走前一个空酒杯。
阿诺:“……”万一我有千杯不醉的隐藏属性怎么办?
他听着经久不绝的掌声和欢呼声,已经感同身受地为大家感到了手疼嗓子疼。
不能这样下去了,阿诺心中一凛。
不能再让尤里卡祸害大家了……
到了考验自己演技的时候——
阿诺默默憋气想把自己的脸憋红,然后他“嘤咛”一声,做作地扶住额头,脚步虚晃了两下。
果然有一只手扶住了自己。
阿诺决定再加把劲儿,他故意不使力,让自己靠在尤里卡身上,把酒杯塞回对方手里,飘飘悠悠地举起手指着尤里卡的脑袋,大着舌头问:“怎、怎么有两个你?”
说实话,他自己都尴尬极了,演到后面也不用靠憋气来“染红”自己了,面颊早就因为羞耻变成了真正的猴屁股。
装出来的结巴听起来还十分不自然,阿诺悲从中来,不禁怨恨自己干嘛要心血来潮到酒馆喝酒,由此发生了这么多的鸟事儿,还要面对一个格外棘手的酒后恶龙。
尤里卡静静地注视着装醉的阿诺,就在阿诺以为自己拙劣的演技被识破了的时候,就见恶龙的脸上缓慢地露出一点古怪的笑意,阿诺心神一晃。
他还在为美色恍神,尤里卡已经伸手摸上了他的脸轻柔地抚摸,脸上还是之前那样病态的痴迷感,并且用一种形容不出的黏糊糊的语气说着:“我实现了你的心愿,喜欢我,阿诺……”
靠,干嘛老是勾引人啊!我现在心愿就是你赶紧醒过来!
阿诺只能把眼睛半闭起来装作醉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样子。
尤里顺势伸手把阿诺揽进了怀里,并且竟然嚣张地放出了自己的翅膀!
阿诺大骇,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还在演戏,惊叫着就要阻拦可能会酿成大祸的尤里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