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渺小,却难得能有一人,还与他心意相通。
“会的。”宣恪笃定地说。
於夜弦却笑了:“你说我们有什么资格聊这些,四岛的未来,是我们两个小角色能议论的吗?”
他们是这个星球上微不足道的两部分,渺小到不值一提的存在,只不过凑巧相遇而已,连自己的事情都拎不清楚,又有什么资格妄议这个世界的未来。
做梦还得有个限度。
“我们可以。”宣恪执着得很。
“吹吧你,一身少爷脾气。”於夜弦一笑,用肩膀撞了撞身边的宣恪,结果手里失了力气,大茶缸掉在了屋顶上,泼了一地的茶水,大茶缸咕隆咕隆地滚了下去,一路蹭出了一串清脆的响声,咣当落在楼下人家的院子里。
楼下的院子里支了个金属板,晒了数十条咸鱼。
於夜弦的缸就这么砸在了楼下晒的咸鱼上,掉了一地的咸鱼,上面还盖着茶叶。
於夜弦:“……”
宣恪:“……”
夜色掩盖了两人此时都有点惨不忍睹的神情。
“啊。”於夜弦有点遗憾,“那是我的丹夏入职纪念茶缸。”
限量刻字版,是他间谍生涯的开端,非常有纪念意义。
“嘘。”宣恪赶紧让他闭嘴。
“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觉往下扔茶缸。”楼下传来了一个婆婆的骂声,“现在人都坏透了。”
坏透了的於夜弦不敢发出声音,捂着嘴偷笑,把头埋在宣恪的肩膀上,肩膀微微颤动着。
此时此刻,他们身处市井中的一处屋顶上,他们与平凡的恋人几乎毫无差别。
巨响打断了於夜弦的笑声,他抬起头,看到了码头升起的火种与炸开的烟花,码头的方向有人点了焰火,照亮了丹夏岛外半边的天空。
“大户人家啊。”於夜弦有点呆呆地看着腾空升起的烟花。
火树银花间,光雨飘落。
*
“大户人家”就在码头边,一脸怨气。
卓璃坐在码头边的栏杆上,抬头去看天空中的焰火,一张俏丽的小脸被明灭的焰火映衬得失了几分冷意。
“可贵了。”冉羽坐在轮椅上不住抱怨,“给我看,别眨眼睛,都是钱啊。”
小姑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却笑了笑,跃下栏杆,一路冲他走过来。
“干、干什么?”冉羽很不自然,颇为别扭道,“不是让你别低头吗?”
低头就看不到烟花了。
小姑娘笑得开心,飞快低下头,在他的右颊上响亮地啵了一口。
少总督整个人都惊呆了。
“你还没成年,不可以这么做,於夜弦没教训过你吗?他看起来就很不靠谱。”冉羽目光躲闪,“你们小姑娘要矜持一点,不然以后嫁不出去的。”
卓璃笑了笑,背后是夜空和银花,半蹲下来与轮椅上的冉羽平视,两手比划了一句话,把自己的斗篷扔在了冉羽的膝盖上。
完事之后,小姑娘又一步步走回栏杆边,坐回栏杆上,两腿攀在栏杆上,稍稍仰头,继续欣赏码头边正在燃放的“钱”。
冉羽连忙搬出自己的特质手语大辞典,回想着小姑娘刚才的动作,试图明白卓璃传达的意思。
十分钟后,他明白了。
卓璃说的是——
“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
*
楼顶上,猝不及防蹭了一场烟花的於夜弦感觉占了天大的便宜,兴高采烈拉着宣恪喜滋滋地聊烟花的形状,天顶的星空,周围的夜色,以及远处的火树银花,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像是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或是他们两个人拥有这整个世界。
不用再看星空,他已经感受到了那种灵魂的契合感。
宣恪半跪在屋顶上,一手抬起於夜弦的下巴,一边低头去吻他。
“你干什么?”於夜弦半真半假地推拒了一把。
“别浪费风景。”宣恪道,“是你说的,蹭的是别人的。”
这个时候的氛围有些蛊惑人心,於夜弦试着去回应对方,慢慢顺势向后倒去。
破旧的屋顶,平凡的街道,还有远处富贵人家放的烟花。
於夜弦感觉他们这个偷来的地下情,已经非常到位了,到位到他有点感动了,而且宣弟弟的手真的很不老实,一个劲儿地往他的衣服里伸。
“怎么哭了?”烟花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於夜弦颊边的泪水。
怎么哭了?
於夜弦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喜悦,也可能是因为贪心。
贪恋此刻,害怕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