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切全部结束,他再也听不到所喜欢人的呼吸和话语,只有断线后的死寂。
施展还是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
前途似锦?
这句话,有些耳熟,像是从哪里听过一般。
终于,他想起来了。
分别多年后,他在机场那方狭窄的厕所里,碰到身穿白衬衫的青年,对方眼神澄澈,似乎不想看到他,偏头躲开与他视线对视。
即便被他泼水羞辱,却仍旧对他轻声说。
‘祝你……前途似锦。’
原来,从再相遇至今,沈青对他都是如此,清清淡淡,如陌生人一般,没有变过。
那段时光将他锁住,而对方却已经走远,再不会回头。
从十多年前自己伸出手时,自己不信任对方时,就似乎已经注定了结束。
他们相处五年,五年的时间自己都学不会爱对方,都不会一丝一毫的尊重。
一生的优渥宠溺,便是如此代价。
原来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回头,不是道歉就可以恢复如初,人类的心脏太柔软,什么都会留下痕迹。
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在舞台上,翻过一个身,扣在地上。
演唱会现场一片乱糟糟的,身后他的助理冲上台,揽住他的肩膀,在喊他的名字。
不,很多人都在喊他的名字,只是才听到。
但又似乎听不到了,头顶上的亮光似乎在旋转。
施展感觉自己在向后倒。
好累啊。
沈哥,我好累。
*
穆天看着远处走来的人,把眼前的手机息放平,画面里施展已经晕倒在工作人员的怀中,没有人知道他听到了怎样的电话。
这让穆天有些好奇。
毕竟在他印象里,对方与现在的态度相差有些大。
沈青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目视前方,除去双眼s-hi润微红外,与平时状态无误。
也不算无误,对方没有了之前面对他的客气,像是回到了曾经在出租屋与他相处时的模样——在外面受到委屈,回家后不愿交流,只蜷缩在床上自我疗伤。
穆天发动车辆,顺便从抽纸盒中抽出一张纸递给他。
“谢谢,但不用了。”青年低下头接过纸,重新将它放回原位,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听不出什么感情丨色彩,“为他流的眼泪已经足够,以后不会再有了。”
这时候,应该要安慰吧,穆天伸出手,握住对方衬衣下的瘦削肩膀,隔着衣服用掌心的温度包裹它。
对方没有反应,于是穆天更进一步,缓缓往上抬,用手背贴在对方刚哭完有些s-hi丨润的面颊。
那触感很柔软。
虽然借安慰满足自己想与沈青接触的愿望有些无耻,但穆天想不出更好的安慰方法。
沈青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只闭上了眼睛,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穆天看到前面有转向,收回手专心开车,他想,自己对沈青的了解似乎又深了一步,对方有着强烈的自尊心,以及心底某种坚定的执拗。
这样的人,看似随和很好相处,但有自己的世界观和准则,在心底与人划出严格而清晰的界限,不是施展道一句歉,就会情感上头影响判断。他内心,是有一条红线在的。
兴许是因为受过伤,兴许是成长环境使然,总之,与同龄人相比,既可以说沈青比他们单纯,本质善良,又可以说他们比沈青单纯,不会瞻前顾后,时刻警惕。
唉。
若自己产生忄生冲丨动的是个普通人,那自己大可以提出交往,然后他们尝试着相处。但沈青不同,他已经将自己严格地武装起来,不敢再暴露柔软的一面,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穆天平稳地驾驶着,在这片城市的夜色中疾驰,昏黄的一盏盏路灯随着车辆的前进向后方跑去。
他从小到大,伸一伸手,似乎任何东西都可以拿到,但唯有一样,有可能用尽所有方法都无效。
人心难得。
如果没有把握,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可能会有反作用,这是他所学习到的。事情办坏可以弥补,但偶尔一个举动就能让人心凉薄。
身旁的沈青已经睡去,对方早晨眼底一片青色,让向来不会有疼惜这种感情的穆天心底一痛,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意这点,为什么眼神离不开那苍白的脸色,最后只能安慰自己,可能是之前沈浮的记忆还在。
昨晚他把手机还给沈青时,已经退出那张声明的页面,但对方显然还是很在意。
对方很在意是否要坦诚。
车已经开到家,穆天将车停进地下车库,熄火看着身旁的人,没有立刻动身。
如果能让对方多睡一会儿也好。
但手机没看几分钟,沈青在梦中就开始挣扎轻语,像是又有梦魇。
穆天想起早晨的话语,立刻攥住对方的手腕,扯动着让他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