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参帮规定,善宝也无计可施,所谓盗亦有道,纵使是街头卖艺的乞讨的,也还有些可为不可为之规矩。
悻悻然回了西厢房,想随朱老六放山这样的念头断不敢对母亲说,她一准的反对。
也难怪,赫氏年过四旬才开怀有了善宝,夫妇俩视若掌上明珠,腹有珠玑的善喜删繁就简,以大俗即是大雅为女儿取了个最普通的名字——善宝儿,只是后来善宝自己嫌后缀个“儿”字麻烦,于是直接叫善宝,她还振振有词——善良、宝贝,善良的宝贝,善喜夫妇对女儿宠爱有加,于是欣欣然接受了这个善良的宝贝。
此时赫氏盘腿坐在炕上,脸色就像外面的天气,冷,阴沉,肃杀。
善宝见势不妙,讨好的朝赫氏笑笑:“娘,您可真能入乡随俗,都会盘腿了。”
赫氏没有接着她的话,而是质问:“适才去正房作何?”
不妙,母亲像是知道了自己要去上山挖参,善宝闪烁其词:“看看老六叔。”
赫氏一掌拍在炕上……善宝立即道:“好吧我说,我去找老六叔,要随他挖参。”
赫氏气道:“胡闹,放山岂是一个女儿家做的,听你老六叔讲,长青山地势复杂,山高林密,更有无数的暗河深沟,又多毒虫猛兽,特别是现在这样的节气,天气渐冷,多少麻达山的人因走不出来而困死山里,也有很多在山里困了几个月甚至一年才得以生还,那是老山里人,能靠山吃山,而你,堂堂的千金小姐,要去放山,说出去都丢尽你父亲的颜面。”
善宝舔了下嘴角:“我也曾随着爹上山采药,关键是现在我爹的颜面不名一文,我们是逃犯。”
赫氏气道:“你如果聪明,就努力嫁给英豪,成了他朱家的媳妇,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白吃白住,而娘,也可以名正言顺的随着你白吃白住,娘看得出来,英豪他很是喜欢你,什么纸扎店的女少主,不过一个小店主的女儿,怎么能同你比。”
这个时候还高贵?善宝再次难以置信的看着母亲,苦着脸道:“我可是逃犯。”
赫氏突然怒道:“你不是,杀人的是阮琅,与你何干。”
善宝苦脸挤出一点苦笑:“阮琅是我们的家奴,若是把他交出去能抵过宰相儿子的命,何必全家逃命。”
赫氏顿了顿:“逃命左不过是眼下的权宜之计,早晚你爹能摆平此事。”
善宝嘟着嘴:“横竖我不嫁朱英豪,嫁给我家的大黑狗也不嫁他。”
“乱讲!”赫氏气得举起手……随即用手指在善宝额头戳了下:“都是你爹把你宠坏了,婚事暂且不提,但你记住不要想着什么上山挖参。”
善宝不以为然:“人家英姿都可以在绣坊做工,为何我不能。”
赫氏压低声音:“英姿做工是补贴家用,别看你老六叔是把头,他家的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名义上英姿在绣坊做工是为了学学女红,其实就是为了每月赚那几十个铜钱,你是大家闺秀,好好养着就行了。”
李青昭正大口大口的吃着煎饼,头也不抬道:“舅母说的对,大家闺秀何必抛头露面,你看我,就一直好好养着。”
善宝随手将朱英姿那面锈迹斑斑的铜镜递给她:“看看你养的像什么样子了。”
李青昭并不接过镜子,但认真的照了照,端详自己一番,浓眉大眼樱桃小口,肥嘟嘟嫩生生,典型的美人,于是问:“像杨玉环?”
善宝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给她科普一下,杨玉环是丰满不是肥,若是肥成她这样,还能跳《霓裳羽衣舞》么?
锦瑟一边为赫氏揉着肩膀一边窃笑。
李青昭听见锦瑟的笑才觉得善宝话里有话,于是再问:“我到底像什么?”
善宝朝外面努努嘴:“左拐后再右拐,有个木栅栏。”
左拐后右拐,有个木栅栏……那是崔氏养的一头猪,李青昭终于明白过来,指着善宝喊:“你说我是猪!”
猛扑过去……
外面崔氏在喊:“英姿,去隔壁张老鬼家借点米做晚饭。”
躲在赫氏身后的善宝绕到她面前,赫氏转身去摸包裹,那里面有一贯钱。
外面传来英姿的问:“家里不是有米么?”
崔氏突然就来了脾气:“就那么一丁点米还留着给你爹你哥做放山的伙食。”
英姿嘟嘟囔囔:“去米铺买不行么?”
崔氏正想寻个由头为善宝母女“指点迷津”,于是顺着朱英姿的话开骂:“去米铺买不要银子吗,你爹做个参把头不假,可他养活我们一大家子,现下又多了你善大娘几个,米价天天涨,那棒槌可不是天天能挖到,这里面还有个天时地利人和。”
西厢房的善宝抢过赫氏手中的一贯钱跑了出去,塞到崔氏手里道:“拿去买米吧。”
崔氏垂目看看,冷笑:“善家不是富贵么,出手就区区一贯钱。”
却见朱老六从房内走出,厉声斥责道:“你个妇道人家,做好你分内的事便罢,胡言乱语些什么。”
崔氏气呼呼的一扭头进了屋。
朱老六朝善宝不好意思道:“你婶子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
善宝故作轻松的报之一笑,心里却有了主意,自己同母亲几个不能坐吃山空,何况她们现在已经没有了可以倚靠的父亲那座山,所以,参帮不准许女人放山,我并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