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所有的甘苦悲欢,她陷进他的眸中,而他用瞳孔包裹住狼狈的自己。
他们默然对视,尹蔓眼里泛起潋滟的光。
不知看了多久,她口干舌燥,舔舔嘴唇,率先说道:“上次还是我给你上药。”
姜鹤远掠过她嫣红未褪的的唇:“嗯。”
她听见他打电话:“我是不是耽误你事儿了?”
“没有。”
“明明就有。”
“……”
姜鹤远停下手中的动作,气定神闲道:“你紧张什么?”
尹蔓慌乱:“我紧张什么?我什么也没紧张,我能有什么好紧张的。”
说完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面红耳赤地抢过棉签:“好了好了,不用擦了。”
药上得差不多,姜鹤远随她去了。
“对了,我得给老板说一声。”她就这么甩手离开,场面乱哄哄的,也不知道柜台怎么样。
电话一接通,老王听人说了他们在卖场扯皮的事,告诉尹蔓不必担心,他已经在赶往电子城的路上,两分钟就到。
她放下心,姜鹤远说道:“那工作别要了。”
尹蔓一愣:“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难不成你还想在那待一辈子?”
她闷闷不乐:“你终于说出来了。”
就知道他看不上自己在卖场里打工。
姜鹤远当然不认同她干这一行,辛苦不说,周遭全是男人,况且还出了这种事,反问道:“这么喜欢当手机西施?”
尹蔓被他膈应得不行:“谁喜欢了。”
其实说心里话,她也不太想去,无缘无故蒙受了一场不白之冤,她都能想象到会被人在背后怎样说三道四。在醉生里做了这么多年没被人找上过麻烦,正儿八经打个工倒是被泼了一身脏水。
但是如果不去,她又得花不少时间重新找工作,口袋里弹尽粮绝,欠姜鹤远的却像滚雪球,越滚越多。尹蔓以为出了昭市一切都会好起来,没想到生活还是一团糟。
姜鹤远对她的心理活动一目了然:“记不记得上次吃馄饨的时候,我说有事跟你讲?”
“嗯。”后来她问他,他却没说。
“本来那天就想告诉你,学校里的行政老师跟我提过,图书馆还差管理员,你要实在想赚钱,不如去那儿上班,”姜鹤远道,“把人带去就行,其它什么也不用。过两天我给你找张饭卡,平时就在食堂里吃饭,上午过去还能送你。”
之前她和人工作都定下了,言语间又极排斥他插手,跟刺猬一样,为免她多心,他也没再提。
“真的?”尹蔓难以置信,世间还有这等意外之喜!
姜鹤远从容道:“我会骗你?”
他当然不会骗她,没有比他更靠谱的人了。尹蔓大喜过望,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一扫先前的沮丧,过了会儿却又纠结道:“那我去了你会不会欠别人人情?”
姜鹤远不以为意:“举手之劳。”
她迟疑不决:“等明天我跟老王打个电话,总不能这么说不干就不干了,看看他那边怎么说吧。”
虽然那合同基本等于一张废纸,但好歹废纸上也写了字,而且她挺感谢老王给了自己一份工作,成为她新生活的起点,不能太不负责任。
第二天一早,老王在电话里解释了一番这场纠纷的源头。原来自从她来后店里财源广进,小钱和他主攻同一个品牌,暗中颇为眼红,再加上对尹蔓存了些不为人知的非分之想,便偷偷将他俩照下来发给了李钧老婆,导致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放心,我把那个小瘪犊子又揍了一顿,”老王为难,“只是小苏啊,你今天怕是来不了,李钧家的母大虫在店里守株待兔呢。”
王老板也糟心得很,好不容易招个那么省心的店员,可没办法,母大虫骂起人来学富五车,他也招架不住。
尹蔓挂断电话,想起李钧和那女人就头疼,这俩倒真是天生一对。她考虑了半个小时,当机立断给老王发了一条消息辞了职。老王挽留了几句,见她去意已定,虽然遗憾,但雇工和结婚道理上差不多,勉强不来。他是个讲义气的,也没让她打白工,意思意思转了五百块给她,连着这几天的提成。
尹蔓感激涕零地盯着那笔进账,心中叹道,在醉生时钱好挣,屎难吃,如今不用吃屎了,但挣点钱可真不容易,人生果真有舍有得,平衡得很。
姜鹤远下楼去健身房,见她四仰八叉地坐在铺茶几的地毯上,露出两条细白的长腿,他常年不用的电视里放着烂俗的综艺节目,尹蔓眼睛上搭着叠好的毛巾,嘴咧开对着电视乐不可支,大概是用额头上第三只眼来看的。
他不明白她怎么总是不好好坐沙发。
“决定好了,不去了?”
尹蔓听见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忙着和老王说话没注意,还以为姜鹤远早就走了,连忙收起腿,肃然坐好:“你今天不出门?”
“周六,休息一下。”
“哦。”她说道,“那个,图书馆上班,什么时候去啊?”
“我跟那边打了招呼,等下周一吧。”
“哦。”
她眼睛一直蒙着,姜鹤远感觉自己像和盲人聊天,问道:“你在干嘛?”
“啊?”她揭开毛巾,下面露出两个核桃似的肿泡眼,“冰敷。”
姜鹤远:“……”
尹蔓知道自己这副尊容不雅,把毛巾盖上。
他吩咐道:“下午约了保洁过来打扫卫生,你注意给她开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