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悄声屏住,垂下了手,嗓音坚硬刻板:“属下并未见过这种药。”
容晏瞥了他一眼:“事到如今,连我也要骗么?”他顿了顿,“我信你的忠心,可你何时能对她忘情?”
弓恒眉心突的一跳,话语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来:“什么?”
“你自三年前外出办事时将她从失控的马车上救下,便没能忘怀过吧,然何曾到了对她唯命是从的地步了?”容晏眼睛淡淡从弓恒身上滑过,“就那么想让她嫁入公子府?”
弓恒猛然抬头:“公子…都知道了?”容晏看他一眼:“还好,没到要决心瞒死我的地步。”
弓恒的手指缓缓收紧了,似下了极大的决心,屈膝拜倒:“属下是想让她顺心遂愿,可也并非全是为了她,也为了公子。”
容晏嗓音清冷:“伏家与侍人汤连成一气,伏家女儿顺手也将你拽入水中,动作倒是很利索。”已位极人臣,犹贪心不足。
“公子若娶伏家之女,”弓恒眉心微皱,似有痛色,“实是对公子最有助力。”他攥紧手中药瓶,额头有冷汗冒出,“这药…临姑娘这几日在忙着置办年货,时常出门,这药不过是让她疯言疯语几日,并不会有性命之虞…”
“闹市发疯,继而断绝绾千入公子府之可能?”容晏脸色愈加冰冷,“很好。”
弓恒胸膛里一颗心愈发的沉坠了下去,案上幽黄烛火一晃,一道寒光闪过,他只觉脖颈一凉,泠泠长剑已然抵在他喉上。
弓恒神色一僵,旋即闭上了眼:“属下辜负公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容晏神色微凉:“着实该罚。”说话间执剑的手已然利落一动,手起刃过,刷的一声轻响,一缕断发扬到空中,无声散落在地上。
弓恒只觉脖颈上一空,刷的睁开眼,却见容晏手中长剑剑尖点地,不由睁大了眼睛。
...
容晏敲响临绾千的房门时,她正就着烛光看一卷书。
容晏坐到她对面自分了一杯水,边道:“莫看了,伤眼睛。”临绾千笑吟吟抬起眼:“你和弓大哥说了什么话,方才见他失魂落魄的出去了。”
容晏扬眉:“唔,兴许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临绾千不以为意,说笑两声便过去了,容晏擒着笑意看她:“你好像对弓恒印象不错。”
临绾千拔下发簪挑一挑烛芯,道:“弓大哥虽性冷且刻板了些,但是个极执着认真的人,大概就是,认定一件事或一个人不会轻易改变的那种,呃,”她笑笑,“虽则他不甚喜我,但对你的忠心却是显然易见的,不是么?”
容晏不置可否,道:“时至除夕,我大约会比较忙,这几天吃饭什么的就不必等我了。”临绾千手指一顿,方想说什么,窗外突然响起轻微的扑棱声,容晏起身打开窗扇,一只灰鸽落到他手上。
临绾千看着他从灰鸽身上某处取下一只小手指大的竹筒,心知他是在做自己的事,也没有开口相问,犹疑了一会儿,还是轻声道:“那…除夕那晚,你会回来和我一起过年么?”
话甫出口,她忽觉不妥,忙改口道:“啊,我是说,你若因宫宴脱不开身,我便把那晚吃的瓜果什么的给你留一份儿。”
容晏望了她一眼,道:“好,天色不早,洗洗便安歇了吧,我回房了。”旋即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走出房门。
弓恒的事,他如此放过,一则是因弓恒其人,正如绾千所言,执着忠心,且并无真正害她之意,到底还是因了对伏沁和他自己,二则他深知,对待下属,当恩威并济,方可立事。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会放过加害绾千的人。
容晏眼底滑过一道冷芒,敢动他的人,想是活的很不耐了。
他轻轻转动手中竹筒,抽出其中纸条展开来,是在大虞北边鄙境的探子传来的密信。
容晏面色凝重,须臾将其置于灯台上焚尽了。
...
日落星升,很快到了除夕宴饮的时候,容晏一早便去了王宫,临绾千同侍女在府门前挂起灯笼,拍拍手回了房中,两张案上皆堆了一堆干果点心,临绾千见侍女小厮们皆拘束,招招手笑道:“你们杵在那里作甚?还想看我自己一个人吞下两张木案不成,都坐下。”
一群人始围过来,临绾千剥着一粒花生,眼睛转向坐在姑娘中间手脚不知往哪而搁的几个小厮:“我觉得男女分坐的好。”
几个小厮原本还不敢动另一张案上的东西,一听她如此说皆兴冲冲到另一边去坐了,侍女们也放开了手脚,一时间房内说笑融融,倒多了几分节庆时的暖意。
临绾千同众人说笑间无意问了一句:“我看府上都没什么人告假归家过年的,还是平日里那些人,倒是热闹。”
侍女们眉宇间神色皆一顿:“我们本是没家的人,公子好心收留才有了活计,公子府就是我们的家,哪里需告假归家呢?姑娘不知道么?”临绾千愣了愣,笑道:“他竟从未跟我提过。”
众人复笑闹起来,忽听一个侍女顺嘴道:“姑娘今年也没离府呢,之前的除夕也是这样过的么?”
临绾千剥着干果的手指一顿,旋即笑了:“我之前,没过过除夕。”
前世在孤儿院里,除夕夜不过几个值班的老师办些晚会之类,且院长凶得很,临绾千不喜欢那里的日子,从院中出来自己生活后,一个人自然也过不成,买些速冻水饺煮煮便算了,而后一朝穿越,不满周岁便被送出了宫,杨潜从不在乎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