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苏雪禅装出生气的样子,“我可以欺负你,但你不能欺负我!”
黎渊挑眉道:“这可奇了,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你能做的事,别人怎么就做不得?”
苏雪禅咬住嘴唇,拼命把想要狂笑的yù_wàng压下去,他又道:“总之,我欺负你,就说明我喜欢你,但你要欺负我呢,我就不喜欢你了!”
黎渊一听到这句“不喜欢”,不知为何,心头竟在刹那间涌上了一股极其不悦的怒意来,连手指头都颤了一下,本就是开玩笑才做出的举动,这时候也觉得掐不下去了。他犹疑地皱起眉头,向后退了两步:“既然如此,那就随你罢。”
说完,转身便走,也不顾地下一摊还未喝完的酒盅酒盏。
这不对劲,他在心中喃喃自语,区区一根姻缘红线,难道就能牵动他的心神到这种地步吗?仅是因为菩提木的一句话,就令他郁气横生,烦躁不堪,有一瞬间甚至生出了勒令菩提木以后再也不许说出那种话的念头,这究竟是……
黎渊在那边怀疑人生,苏雪禅看着他缓缓离去的背影,一时间也愣住了。
是自己说得太过,导致他生气了吗?
第82章 八十二 .
第二日, 黎渊没有来。
第三日也没有。
第四日,第五日……
孤屿般的龙宫在海面上稳稳波荡,宫阙重叠,长桥如虹,寂静得几乎没有一丝人烟,苏雪禅拉长声音,喊道:“无聊死了——!”
喊完, 复又盯着变幻莫测的流云和湛蓝天空怔怔出神。
这就生气了?
也是,他本来就是傲气的性子,惯不会低头的人, 加上又受了那么重的伤,把龙宫内的仆从皆都遣散了,每天还要强撑着来看自己,自己却一个劲地捉弄他……
好像是挺过分的。
他心中犹豫起来, 满树的叶片也随之轻轻摇晃,他想了想, 将一枝树根悄然探出土壤,向着寝殿的方向游去。
绕过宽阔的空地,拐个弯,从蜿蜒曲水中爬上爬下, 再费劲地攀上云桥,一路上不知磕磕碰碰地绊到多少东西,终于到达目的地。
黎渊靠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帛, 漫不经心的目光从上面一扫而过,忽然听见朱漆雕花的窗楞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笃笃”声,似乎还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唤他的名字。
他转头一看,水晶窗格隐隐绰绰,只映出朦胧的影子,他手指一抬,那j-i,ng致的朱窗也随着开启,上翻。
“你好多天都没来找我了,你身体好些了没有?”
细细小小的声音,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打颤,那树根也是纤细的,上面却生着一枚颜色碧绿如玉的大叶子,愣愣地在顶端直晃,好像稍一用力就会承受不住地掉下来。
黎渊一下攥紧了手中的书帛,心尖猛地一颤。
“我……嗯……我很担心你,所以想来看看你,前些天说要欺负你,其实是我开玩笑的,你不要生气啦。”
苏雪禅费力地通过树根观察黎渊的神情,见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目光似乎是有些震惊的样子,又叹了口气,继续柔声纵容道:“那这片叶子给你捏,就当是赔礼了,你会高兴一点吗?”
黎渊看着那枚迎风招展的叶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这些天其实一直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将龙血收体内。
他向来认为自己是不需要姻缘红线的,沧海桑田,世间风云变幻,而他天生就是站在最顶端的那个人,风月情劫对他来说就是无用的累赘,在过去的无数岁月里,他见惯了旁人对他的狂热喜爱,无论男女,无论目的,统统都是痴缠的神情,供奉他犹如供奉神明,可那些山盟海誓、矢志不渝对他而言又有什么用?除了令他烦躁之外,没有丝毫可取之处。
世间情爱,多是纷扰。
他一边被红线牵动心神,一边排斥红线对自己的影响,就像弇兹所说的,他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惫懒劲”,他性情冷漠,也确实什么都不用在乎,就连答应帝鸿氏征战蚩尤,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只是蚩尤的野心太过咄咄逼人,可能会妨碍到他而已。
可乍然从天光中望见一枝明媚盎然的绿意,他的心跳却猛地漏了一拍。
这感觉十分奇妙,就像他遗失在外面的一部分血r_ou_,一半剖开的心,纵然离开了他的身体,但当它靠近时,他依然能感觉到那种天然的吸引力,想要将他们密不可分地连在一起。
要收回……龙血吗?
黎渊一动身体,身上披着的黑羽鹤氅便从肩头滑落下去,露出缠着麻纱的胸口,上面还渗着金红的血痕,此时他一动,伤口中沥出的血又将纱布上的痕迹扩大了些许。
“唉!”苏雪禅急忙唤道,“你先别下来了,身体要紧!”
黎渊抬眼,看着面前头顶大叶子的纤细树根,浓密的眼睫如墨黑的雾气,笼在他黄金般璀璨的眼瞳上,将他的眼神也遮掩得像一潭幽深莫名的泉水。
他没有管苏雪禅说了什么,只是撑着身体,缓缓走到桌案旁坐下,距离窗边不过一臂的距离,他轻声道:“你怎么过来了?”
“因为我担心你啊!”苏雪禅快言快语,他看了一圈四周,“你不该把侍从们都遣走的,你受了重伤,应该有人来照顾你。”
黎渊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这感觉不像是幸福,更不像是甜蜜,望着那片颤颤巍巍的绿叶,他只觉自己的心尖上也仿佛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