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们的确会有某种莫名其妙的骄傲感,”苏惜惜拍了拍巨狼的耳朵,“或者说,修道者都会有这种骄傲感,无论是人类的修道者,还是妖族的修道者。”
巨狼咧开嘴,露出里面锋利雪亮的犬齿:“为什么,因为我们是与天争命的群体?”
“是啊!”苏惜惜理直气壮,“我们从天道手中夺取寿命和气运,我们脚踏大地,仰望的却是头顶无垠的苍穹,那些生来就有不尽寿数的,不思进取的神人怎么能明白这一点?他们凭什么看不起我们啊,我们的一切都靠自己争取,比只会干坐着吃白食的家伙强多了!”
巨狼笑道:“可是神人也会修炼啊,你看纹泱,不是比你我都强多了?”
苏惜惜不服气地嚷道:“那也不能看不起妖族,更不能作践、糟蹋他们!”
说着,它举起小爪子,一下一下挠着耳后根,“……也不知道当时娲祖造人,有没有料到有朝一日,神人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不能妄议圣人,”郎卿道,“大胆的小东西。”
苏惜惜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忽然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诶……我还有一个问题。”
郎卿:“说。”
“这么多年了,你想过要去找犭也狼族吗?”苏惜惜道,“我觉得,那边应该还会有你的亲人。”
郎卿的目光带着几分茫然:“可我不知道犭也狼族的具体状况,我的母亲纵然妖力全失,被我生父逼迫掠夺,也依然可以靠自己血脉中的力量将他生生咒杀,这种所过之处必有灾祸的体质,我都不明白他们究竟是独来独往,还是像寻常妖族那样聚集在一处生活,就算我想找,谈何容易呢。”
苏惜惜趴在他身上,也跟着发愁地叹了一口气。
当夜,不死国王宫的上空无星无月,室内烛火跳动,将映在墙上的纤细影子也照得一摇一晃。
闻语面无表情,沉默着将灯芯挑亮,对着一面铜镜,将手指伸进自己的眼眶。
若要环顾四周,这间屋子比起先前阍犬舍的那间已是j-i,ng致干净了不少,不仅桌椅柜床一应俱全,纱帐雪白,地面光洁,床旁边甚至还有一个带铜镜的梳妆台。
她现在已经是纹娥身旁得宠的红人了,而且,只要她不犯什么大错,这份恩宠将会一直伴随着她,她在王宫里的日子,将会比其他妖族奴隶好过许多。
摇曳红烛下,她的神情无端含着几分y-in郁,她手指稍微用力,右眼的眼眶顿时发出一阵不堪承受的咯吱声,最后,她的脊背轻轻一抖,从那本应空无一物的眼眶中摘出一颗滚圆剔透的珍珠。
她细细地用仅剩的左眼打量着它,唇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这是纹娥赏给她的新“眼睛”。
准确说,是她向纹娥求来的新“眼睛”。
自从她剜下自己的眼睛,用其中蕴含的凰血治好纹娥后,纹娥就将她视作心腹,甚至破例带她出入各种妖族没有资格参与的场合,一时间,所有不死国的王公大臣、侍卫宫奴都知道,一个黄鸟族的婢女,不惜亲手剜眼眼睛治愈主人的伤病,真是个何等忠心耿耿、一片赤诚的好仆人啊。
那段时日,纹娥走起路来都是得意万分,面上有光,而她也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忠仆的角色,一举一动都对纹娥谦恭至极,她就像一个思维和身体完全分开的死人,灵魂脱胎而出,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下方一切;r_ou_体跪倒尘埃,低微卑贱地做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纹娥一直苦恼于不能赏赐给这个好仆人一些宝贝,因为不管她说什么,这个婢女都会摆出一脸诚惶诚恐的微笑,对她跪地谢恩,百般推拒。
终于有一天,临海的城邦为她进献了一盒珍珠。
那些珍珠个个圆润硕大,宝光氤氲,放在外面,颗颗都是不出世的奇珍,不过对于纹娥而言,都是自小就司空见惯的东西罢了。
她正欲将珍珠甩到一旁,却于不经意间瞥见闻语渴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