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的鄙夷并不是对孩子的质疑,毕竟那天晚上她的挣扎,她在床上的落红,她早上再见到自己时,虽假装着无所谓却通红的双眼。
只是她就像一个从后偷袭他的人,第一次措手不及的慌乱与无法掌控的愤怒都是她造成的。
在回校的路上蒋凝拐弯去了趟江边,在一个无人的角落,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落下。
委屈,愤怒,悲伤,不知与谁说也不能与谁说的憋屈。从来没有谈过任何恋爱,也没有开明地觉得第一次并不重要,如果没有玻利维亚的那一晚,她甚至单纯而固执地想将初/夜给予自己的丈夫。所以那天清醒过来,即使用尽了各种理由说服自己,在那之前还是一段漫长的悔恨与悲伤,还有不能哭不能闹的委屈。一直藏在心中,想着哪天沉至心底最深处无人能及便不再想起。
然而今天,那个不想被触及的地方被人翻箱倒柜任意抓扯,也不知道是一直对自己说无所谓起的作用还是已经麻木了,蒋凝当时还能保持平静,没有去扇他一耳光骂他无耻,也没有为自己哭闹得要求更多,真是为自己感到骄傲,也暗暗觉得不值。
她从来不觉得也不让自己成为一个懦弱的人,她不争不抢,光明正大地努力,名正言顺地得到,她一直为自己感到骄傲,凭什么他可以用那样鄙夷的眼神看自己,她至于此地又是谁造成的。委屈而倔强地用袖子擦去每一滴眼泪,但举手的速度无论有多快也比不上那落下的眼泪,总是泪流满面。
回到宿舍,蒋凝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下来,只是夜里睡前她对自己说了最后一句话,这辈子也不要和顾尧有任何交集了。
然而,第二天,蒋凝却接到顾尧的电话,不是通过秘书,他本人直接拨来了电话。
“你好,我是顾尧。”
蒋凝安静了好几秒,直到顾尧再次问道,
“请问是蒋凝吗?”
“嗯。”
“你下午可不可以来我公司一趟?”
“有什么事吗?”
“我们谈谈孩子的事情。”
脑海中浮起昨日两人见面的场景,不愉快,不想见。
“可以在电话里说吗?”
听出她语气中的拒绝,但是顾尧不允许。
“我派车过去接你。”
蒋凝自知敌不过他:“我自己过去可以了。”
这次再见,顾尧又恢复了原来的顾尧,冷静而有礼。请自己在沙发上坐下,同时让符颖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蒋凝想,他也是一个如此阴晴不定的人。
他一瞬不瞬地凝着她,等符颖将门关上,等她将手中的水杯放下。
“我想把孩子留下来,你有什么想法。”
突如其来的单刀直入,蒋凝将将离开杯子的手差点要把杯子打翻。而与昨天截然不同的态度,让她惊讶得一下抬起头不可思议地望向他。
这个结果太出乎意料了,毕竟,此次过来她以为他是给自己安排好了流产手术。
见她呆愣地望着自己好一会也没有回答,顾尧重复道:“你有什么想法?”
他的问题,她听到,而且一直在思考。他问她什么想法,说实在,她没有任何想法,只是觉得,如果这一刻他是让她去做手术,她反而会更坦然接受。
下意识地低头望向那平坦的肚子,拇指在上面轻抚。
“如果我说我不想要呢?”
这样抚摸着一点感觉都没有,真的有一个生命在里面吗?
蒋凝低着头,顾尧看不准她脸上的表情,不知道她是真不想要还是有其他的想法。
“你说你想要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安排?”直到她再次开口。
“我会送你到国外,等你将孩子生下来后我会给你一笔钱,以后孩子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和孩子是什么关系?”
“我会以领养的名义让他成为我顾尧的孩子。”
这和蒋凝想的差不多,或许也是最好的方法。
但是很多事情从来就是不可计划与无法预测的,比如人心,于她于他。听说,怀胎十月,是生命与生命间最亲密的时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以致于脱离后母亲会对孩子产生一种无法割舍的依赖。而对于父亲,缺少孕育的经历,本来就少一些情感上的牵连,如今他还不爱孩子的母亲,这个孩子对他来说就真的如领养一般,没有一丝感情基础。
“可以给我一天的时间吗?我明天给你答复。”
“可以。”
蒋凝缓缓抬起头,定睛凝望着顾尧双眼,想在他的眼中看到点什么。
“你确定这是你最后想要的吗?”
顾尧明显顿了一下,然后不急不缓地答道,“我的每一个决定都经过深思熟虑。”
点点头,蒋凝起身离开。
经过那一条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长走廊,蒋凝停下,上次经过时就想仔细看看这里的风景。
原来俯视下,城市的轮廓变得如此清晰。长和大厦耸立在一个转盘的边上,低头望去,圆形和直线勾画出城市的轨道,源源不断的车流或停或动,都在这些轨道上,不偏不移。
蒋凝想,每一个人的人生又何尝不是一条轨道,她的轨道正在偏移,而她现在却要决定着另一条轨道是否要搭建。
玻璃上反射出的自己,蒋凝定定凝视着,扎着马尾穿着牛仔裤衬衫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但蒋凝还是觉得不一样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她用力的看,一寸一寸的看。
口袋里响起她调设的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