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趁尤妮丝辩解的时候,用随身的小刀在自己胳膊上划上一个小口,笑着说:“姐姐饿了吧,快来用餐。”

而闻到这个味道的尤妮丝,也基本失去了跟他辩解的理智。

这样的事情循环得久了,久到尤妮丝以自己离开座位要挟,他才急匆匆发誓说不再提发动战争的事,如此,也算消停了。

尤妮丝虽然没有参加这一年的酒神节,但胜在如今她的听力比从前强过十倍,不用爬上宫墙,也能听见外面的狂欢乐曲,她笑着跟着音乐声晃了晃,然后放下了修理里拉琴的工具,尝试着拨了拨第一根弦,弦音清正,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把调好琴音的里拉琴放回原处,然后听见了一个细微的脚步声。

她立马化为黑烟,飘出窗外,浮在太阳底下,看见已经四岁的狄黛米跌跌撞撞地走到院门口,探头探脑地望向院内,院子里空落落一片,她提着裙摆小跑到了寝殿门口,在看见窗台前的桌上那把放置着的里拉琴,和空无一人的寝殿内后,撅了撅嘴:“明明刚刚听见里拉琴的琴声了。”

尤妮丝没想到这个时候应该参加母亲和哥哥的聚会的狄黛米会偷偷跑过来,一边觉得自己疏忽,一边看着狄黛米偷偷摸摸的样子,又觉得好笑。

狄黛米垂头丧气地扶着门框想要走出去,不过她没留意自己已经走到了台阶前,眼看就要脚下落空,摔下殿前阶梯时,尤妮丝已经飞快现形,将她一把抱在怀里。

这一瞬,一个小孩,一个大人都愣了愣。

午后的阳光擦过屋檐,斜斜地照在尤妮丝的脸颊上,闪烁着钻石般的光泽,狄黛米双手紧紧抓住她身上希顿的亚麻质地布料,愣了愣:“阿尔忒弥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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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妮丝尽量将自己的惊愕掩藏住,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已经听见院门外杂乱的脚步声,以及西莉亚带着哭腔的劝说:“阿罗,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如果心里难受,你可以告诉我,我是你的母亲,我答应你的父亲会一直看着你的,你什么要伤害自己,你手腕上的伤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阿罗则是一直沉默,直到他推开自己的院门,看见怔怔地站在自己寝殿门口的狄黛米,他脸色一变,快步走了进来,神色不善地说:“狄黛米,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狄黛米抬头来看了看他,再扭过头去看见正站在院门口抹泪的西莉亚,然后兴奋地奔向自己的母亲,说:“母亲,我又看到阿尔忒弥斯了,她还抱了我!原来阿尔忒弥斯一直藏在哥哥的屋子里呢!”

阿罗的手在暗红色的希玛申里紧紧地攥成了拳头,他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西莉亚强笑道:“狄黛米,你又在逗你母亲开心了,阿尔忒弥斯怎么会在这里。”

“我说真的!妈妈!我这次清清楚楚看见她的脸了,她真的好漂亮好漂亮,脸还会发光呢……”

“狄黛米,别说了,为了惩罚你今天到处乱跑,我决定晚上不带你出去散步了,你就好好呆在屋子里学字。”西莉亚粗暴地打断她,然后将她抱起,再扭头看了看阿罗,阿罗仍是背对着她,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对手臂上那些伤痕做出解释了,她叹了一口气,抱着狄黛米,走出了这间院子。

阿罗在西莉亚离开后松了一口气,他松开自己的拳头,然后跨进屋内,奔向窗台,窗台下只有桌上一把里拉琴孤零零地躺着,常常慵懒坐在那里的女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他在这一刻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仿佛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得见,他又跑到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在发现屋子内空空荡荡之后,神色越发焦躁,到最后,他站在了窗台前,拿起了那把里拉琴,颤着手,播出了一个音。

琴音刚落,他就听见窗外一个低低的女声:“你的琴艺好像又退步了。”

尤妮丝拿着从其他殿内顺来的葡萄酒杯,隔着那扇窗户与阿罗对视时,只看见他通红的眼眶,以及仿佛烧得出火来的黑色瞳孔。

她愣了愣,正要问他怎么了,阿罗已经将上身探出窗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那把刚被她调好音准的里拉琴摔落在地,发出几声怪异的嗡嗡响。

尤妮丝任他抱着,隔了许久,伸出手,撩开遮住他手臂的希玛申布料,用指腹轻轻地婆娑着那一道道细长的伤痕。

她舍不得伤害阿罗,宁愿去喝厨房里那些冰冷的动物血,然而阿罗却热衷于割开自己的皮肤,用自己的血去引诱她。

“以后别再这样了。”尤妮丝沉声说道。

阿罗的呼吸喷薄在她的后颈,这种温热的感觉一阵一阵,冲刷着她冰冷僵硬的皮肤,时间久了,竟让她伸出一种自己也有了呼吸的错觉。

阿罗许久都没有答话,直到她以为阿罗抱着自己睡着了的时候,她听见阿罗说:“姐姐,不要离开我……我害怕。”

她一愣,顺口答道:“你已经这么大了,你是科林斯的国王了,你怕什么。”

然而阿罗却没有接着她的话说下去,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你不知道,我当时多害怕,当我知道你可能永远不会再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害怕得心头就像有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在使劲往里剜……”

尤妮丝描着他手臂伤痕的动作一僵,良久,她用手握住阿罗的双肩,将自己从他怀抱里脱离出来,她抬起头,看着阿罗通红的眼眶,叹了口气,踮起了脚尖,在他下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阿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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