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人依旧住在老地方,吃着一样的饭菜,穿着一样的四季衣裳,甚至庄骏依然抠着花那三个月一千两的月银。
庄家人的心态也从第一次看见四姨娘生怕起波澜,渐渐变成了若无其事,四姨娘在家的时候安静的好像不在家一样,也从不和庄老爷的几个老婆争风吃醋,三姨娘蹦跶了几回,见没起什么浪花,也就鸣金收兵了。
庄家所有人都给自己划了一个小界限,从不越界。
有时候,庄骏觉得他爹还是挺有本事的。
这是冬天,再过二天就是冬至了,然后很快他们就要开始迎接新年的到来。
这天,庄骏在书房里和厉氏夫妇聊天,这些年来他和厉氏夫妇格外亲近,私下里还给钱让厉叔在外头又买了一个宅子,和他家里的兄弟们分家了。
他这样做也是有私心的,一是收拢了人心,二是这么一来厉嬷嬷就不必过多操心家里的事情,只一门心思帮他安顿好庄府的事宜了,现如今连三姨娘院中的那个李嬷嬷也给他轰走了,整个庄府都是厉嬷嬷一人在操持,她的月银也从八两升到了十两。
三人聊了一会儿事物,厉嬷嬷朝她家里那口子看了一眼,转头有看庄骏,沉默了片刻道:“公子,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庄骏道:“什么事?”
厉嬷嬷道:“是有关老夫人的,昨儿个海棠拼死要往外冲,说是老夫人不行了,要找医师来!”
庄骏皱了皱眉道:“我从未说过不给老夫人请医师啊,她为何要拼死往外冲,有这个必要吗?”
厉嬷嬷默了片刻道:“公子,各个院子都有定例的月银,老夫人她这个月已经请了五次医师了,每次都把医师从院落中打出来,前儿个海棠说要请医师,奴婢给驳回去了。”
庄骏抬眼看她,神色有些冷峻了,道:“为何驳回?你问了那些医师,老夫人是何病症了吗?”
厉嬷嬷道:“问了,说是疯病,还有就是老了不中用,恐怕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
庄骏“啊!”一声从书桌后站起身来,急道:“那你为何不早来禀告?”
厉嬷嬷道:“就是打算今儿过来禀告公子的,想问问公子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庄骏呆了片刻,脑子迅速的转动了起来,看样子这医师要不要再请,他要去找他爹娘禀报了,不管这老夫人平常怎么喜欢折腾人,终究还是他爹的亲娘,这还不能拖着,要即刻去说,万一她睡一觉起来就没了呢?
于是他一刻也不耽误道:“我马上就去找我爹,厉嬷嬷你去找我娘,把老夫人的事情也知会她一声,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幸亏,当天庄老爷并未出门,待在书房中和四姨娘聊天,见庄骏进来呆了一瞬就站起身来笑嘻嘻道:“宏康,你长大后一贯都难得和爹亲近,今儿怎么想起来找你爹了?”
庄骏也不同他拐弯抹角,直接就把话给摊开来说了。
他原以为他爹有这么一个亲娘,日常也不见他与他娘亲往来,听到这样的消息应该和平常一样的冷静,却没想到他爹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眼睛竟渐渐红了,然后慢慢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庄骏僵立在一旁顿时就觉得手足无措了起来。
他这个一向男儿气概的爹,竟当着他和四姨娘的面哭得像个孩子。
他一直也不懂得如何安慰人,幸好四姨娘待在那里像个汉子一样的拍他爹的肩道:“晓风,晓风,你快别哭,孩子还等你拿主意呢?!”
他爹这个名字,他从未在他亲娘那里听到她说过,每次称呼他爹都是老爷相公,没料到如今从四姨娘口中说了出来,竟是一股说不出的亲近自然。
庄老爷哭了好久,终于停了下来,嘶哑着喉咙道:“我已经三年多不曾去看望我亲娘,现如今她快没了,月娘你陪我去看看她吧,无论她曾如何待我,终归还是我的亲娘。”
庄骏看着他爹出门,右转,再左转,他的后背看起来有些佝偻了,于是许多的问题都从他口中缩了回去,明天,明天等他爹好些了再问吧。
☆、挂了
庄骏最后一次见到老夫人的时候,她躺在一张盖着锦被的床上,已经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了。
他站得远远的,还能闻到一股快要死的人身上的恶臭,庄老爷跪在床边低声的哽咽,一点也不嫌弃的样子。
他爹和老夫人之间的感情,他不是很懂,之前看他爹的行为几乎是不闻不问的,临到她要死了,又伤心了起来,难不成是爱恨纠葛?
窗外哗哗地下起了大雨,后半夜的时候老夫人去了。
庄骏虽然和老夫人没什么感情,还是陪着他爹娘给老夫人送了终。
庄老爷一直在哭,大夫人也是个没本事的,一屋子的人好像只有他在想老夫人死了以后,棺木在哪里,要安葬到什么地方去,这寿衣还没穿上,再晚些就不好穿了。
可他毕竟是个男人,去哪里买寿衣操办葬礼真是一点没经验。
正低着头想着,就见四姨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挪步到他的身边,低声道:“宏康,你赶紧去叫厉嬷嬷到外头去买寿衣,准备棺木和一应的东西,再晚就不好办了。”
厉嬷嬷看见两人低声交谈,也机警地走过来叫了一声:“公子?”
庄骏想了想道:“厉嬷嬷,你叫上大厨房的采办梅总管一起去我书房里侯着,我即刻就去。”
厉嬷嬷立刻就出去了,庄骏又和四姨娘聊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