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你们下去捞捞,指不定那个女的见过越王。”一个粗犷的声音伴着刀剑交戈的声响,震得卓尔不禁更加用力抓紧了岩石的凸处,指尖磨得有些破皮也浑然不觉。
那批蒙面人领命立马下了水,四处摸索着,又用刀剑恣意划动探寻着。
卓尔双手脱力,控制不住地沉入水中,她紧紧抿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此时对于她而言,只有两种死法。
要不然溺死,要不然就是被那群不速之客抓起来。
二者都不是好结局。
她浑身伤痕累累,此刻更是耗尽了气力,唯一能倚靠的希望便是那水中泅着的越王。思罢,她不禁紧紧闭着眼,她这个本该被杖毙的废奴勉强捡回了一条命,无论论及什么,他越王都没有必要救自己,何苦有那无妄念想呢?
卓尔,好好活着。
脑袋里嗡地晃过李巧儿那临死前笑得惨白的脸,卓尔无奈垂手,任由自己在水中叠荡,胸口很压抑,无法呼吸。很快,她便能解脱了吧……想活着,真的,好难。
“当真没用。”不远处水下的越王皱眉,心中低斥。随即无奈潜游过去,将紧闭着眼的卓尔拖拽着紧贴在那块微微倾斜的大块岩石上面。
“越王殿下,久违了。”那个粗犷的声音在岸上响起。
越王自墨色锦袍间伸指探了探卓尔的鼻息,随即面不改色起身,望着潭水中那些慢慢朝自己游来的蒙面人,唇角缓缓抿成一条线。
“你是什么人物,和本王谈久违?”岸上那人只见越王自水中跃起,旋身翻转间带起水花四溅,扬袖间长袍飞扬,虽是隐匿在水中浸湿了鬓发,一袭贴身的墨色锦袍身手却丝毫不失干脆利落。
潭水中诸多蒙面人跃起刀剑相交却抵不过这个徒手受困之人,又见越王借着岩石暗礁之力扬手夺了水中人一把长剑,波光粼粼中剑光耀眼,灼人眼球,一一解决了那些自空中跃起又重新落水的狼狈之徒之后,他冷冷瞥了眼岸上那人,一哂:“不自量力!”
“对不住了越王殿下!”岸上那人见势,眉目狰狞扭曲,默默自袖间划出一枚银质顶端呈鸦青的掷箭。
岩石上的卓尔意识转醒,虽是身子虚弱至极,却静默将方才发生的一切都瞧在眼里,与此同时,她不知何处来的一袭力道强撑着坐起身毫不犹豫朝越王那边倾身覆上。
四目相对。
前者紧紧蹙了眉,失了血色的唇喃喃道:“王上……”
后者见一枚银质掷箭带着致命之势擦过她鬓发而过,飞速的风力撩起她左颊垂曳的长长青丝,他原本诧异的眸光微动,逐渐幽深的眸子凝视着怀中的女子,紧抿的唇淡淡泛开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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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上忽地传来兵戈交戟的声音。
“王上,此处交给属下。”
卓尔与越王不约而同循声望去。
卓尔眼中掠过一丝讶然,岸上与那领头的蒙面人纠缠的,却是另外一个自水中爬上岸的蒙面人,她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人的身形,脑中猛地发嗡。
原来,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根本不需要自己的……
被越王带着上了岸。
卓尔心下跳得飞快,转身欲离开。
却被他一把攥紧了腕。
卓尔一怔,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眸中泛起了一抹让他有些看不懂的神情。
“王上,那边又有追兵赶过来了,还是先行离开吧!”那个蒙面人朝这边唤道。
卓尔心中又气又恨,好不容易自安怀王手中逃出来,一路上遇见的尽是要杀这越王的,偏偏他不肯放自己走,真是倒霉至极。
越王抿唇凑近她的耳畔轻道:“既是奋不顾身救了本王,该是负责到底才是。”
说罢,他揽紧了她的腰,再度跃身入水,顺着水流游徊而下。
“别挣了,本王知晓你不会水……”越王的唇贴近了她的耳鬓细细厮磨,“本王从不强人所难,你若出声要本王放手……”
本就侥幸存活至今的卓尔怎甘心一时意气,片刻钟前她好不容易抓住了水下的藤蔓泅到那块岩石旁,却因再度失手够不到险些失了活下去的勇气,眼下只能到了一处浅水滩便借机甩开他,之所以来这河畔不过是因着沿着水流处寻着必有人家而已。
自那宫廷晚宴一夜风雨漂泊凌厉,她丝毫也不想同他这位王宫贵族有所牵扯了。
见她任由自己揽入怀中的乖巧模样,越王心中一阵嗤笑,明明天生明眸善睐,偏做了那副乖巧俏弱,倒是装得挺像。
想必若是好好训导一把,日后该是大有用处。
只是,这脖颈上的淤伤,皓腕上包扎的绷带,脸上还未好全的青紫,唇角的伤口……又该作何解释,她究竟遭遇了什么被逐出苏越宫城沦落到同自己奔波逃亡路上?
后头的喊杀声愈发浩大,他眼中深意渺远,将她拥得更紧,划水潜游的速度也加快了些。
不知到了何处宛转之地,猛地一阵激流飞湍直面而击,卓尔不禁紧闭着眼扯着他的衣袖,上气不接下气道:“王上大可放手了。此处缘河流域之下必有人家……”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急湍飞溅,随即流石走沙也伴着水下的狂潮席卷而来。
她溺于水中最后一次睁眼时,便瞧见那人眉头紧紧皱着,一双眼里是神色恍惚之中的关切,正尽力拨开恣意的水流朝她这边靠近,口中张张合合,像是在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