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隐没在青岚晨曦中的道观,弓真转身,旋即没入了滚滚红尘中。
等她的身影渐渐远去后,陈师兄问师父:“小真聪慧,师父为什么从来不教她命理卦象呢?”
师父神色淡淡的,“命薄之人,教她这些不是折寿吗?”
作者有话要说: 现代道教没有师姐师妹这种称呼(古代没研究过),平辈道友间无论男女,皆以师兄或某道长,某爷彼此相称。感觉道教的性别意识较为平等。
道教分全真和正一,前者出家人,住在道观中,要守清规戒律,后者和普通人一样,可以结婚生子,有法事时才回观。
另:小可爱们如果触雷了或者膈应某个人物看不下去,可以直接弃文,勿掐骂,有缘我们再约,感谢。
☆、零壹
白云观位于栖州市的香云山中,弓真的家在江州市,坐火车大约七八个小时。
她小学和初中就是在山脚下的学校里念的。
渐渐长大后,师父怕她过于依恋道观,带她出栖州云游过几回,弓真知道怎么去火车站。
香云山到火车站坐公交得一个半小时,她赶时间,便打算喊一辆出租车。
山脚下的广场上,一大早就人来人往,当地居民在摊头前挑挑拣拣,买菜的,卖香烛的,卖早点和纪念品的,小贩们卖力吆喝,热热闹闹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她正张望时,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悄无声息滑到了她身边。
车窗摇下,探出一颗头颅,冲她喊道:“小姑娘,去哪儿呢?我载你去啊。”
血腥味浓郁得她快吐了,弓真警戒地后退几步。
“漂亮姐姐,快上来啊。”
汽车后座的玻璃窗上趴着一颗小脑袋,约莫七八岁的可爱女孩,怀中抱着一只小小的棕色泰迪犬,神色讨好,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
黑车司机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相貌平平,戴着一副墨镜,咧着一口黄牙冲她笑,“去哪儿?收你便宜点。”
弓真歪着头,含笑凝视女童,小女孩闪躲一下,垂头搂紧了小狗。
她又将目光转向了女孩父亲。
男人被她用一双澄澈的眸子审视着,也不催她,一脸和善的笑容,耐心等她回答。
弓真轻笑一声,颜如舜华。
少女神叨叨,“你最近要多做些善事才好,否则将有血光之灾。”
她说着,从包袱里掏出一枚朱砂道符,“要吗?五百。”
男人的表情顿时微变。
弓真虽褪下了道袍,气质却是骗不了人的。
他瞧了眼不远处的白云观,脑袋里念头飞转,伸手一把抢过躺在掌心的道符,扔下一张纸币,开车就走。
捡起地上的钱,她似笑非笑,目送开往地狱的车子一溜烟消失在人群中。
少女音量低不可闻,“午餐是可以白吃的吗?”
*
抵达江州火车站时,已是下午四点。
一路上天气愈发阴沉,风渐渐大了,道路旁的两排绿植被风卷裹着整个向西南方倾斜。
火车站里人流如织,提着大包小包的旅客们行色匆匆。
弓真坐进出租车后,报上师父写在纸条上的地址,搂住自己的包裹,漠然望着窗外飞逝的陌生景色。
江州市地处富庶的南方,毗邻长江,经济发达,高架桥两侧高楼耸立,摩登的石头森林泛出冷硬的光泽感。
对于弓真来说,故乡也是异乡。
好奇的司机朝后视镜里瞥了好几眼,搭讪问道:“姑娘,你是哪里来的啊?”
“栖州。”
“好地方啊,好山好水出美人。”
弓真笑了笑,没接话。
见她冷淡,司机便乖觉地闭上嘴。
出租车渐渐偏离了热闹的市中心,驶向郊外茗山上有钱人居住的别墅群。
藏匿在青山绿水中的独栋洋房,草木葱茏,安静低调,鸟鸣声阵阵。
弓真单肩背着棉布包,抬头望向铁栅栏后的白色屋子,过了半晌,她才抬手按响了门铃。
叶家的保姆探了探头,透过落地窗张朝外望了一眼,问对讲机:“哪位啊?”
弓真迟疑了一秒,说:“我是叶培盛的女儿。”
“……”门后的保姆翻了个白眼。
现在的骗子都这么嚣张了吗?都敢直接上门行骗了。她在叶家做了十年了,主家的确有个女儿,但她会蠢到连自己的主人都认不出来吗?
保姆不客气地对候在大门外的人说道:“我说姑娘,瞧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小小年纪就这么爱撒谎,赶紧走吧,不然我报警了。”
弓真望着被切断的对讲机,良久无语。
她笑了笑,瞥了一眼门口的摄像头,转身便走。
住得起别墅的有钱人,家家都有私家车。弓真步行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到山脚下临近国道的一个三岔口,那里有座公交站。
铅灰色的雨云低垂厚重,在城市上空翻涌,云层中隐约有沉闷的雷声炸响。
正逢下班高峰时段,她等了许久,一辆出租车都没拦到,公交车又迟迟不见踪影。
弓真仰头,对着即将暴雨的天空无奈一叹。
师兄啊,你明明说今天是个好日子的啊。所以在白云观多好,为什么就不能再留她一留呢。
在她长吁短叹,准备附近随便找家旅店住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响亮的汽车喇叭声。
弓真没有回头,识相地往右挪了挪,让开道路。
高大的悍马驶过她身边时,停了下来。
一个金黄色的刺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