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儿急了,从床上支起身子:“阿爹才不会娶孙姨姨呢!阿爹只爱我阿娘一个人!哥哥也只会要我这一个弟弟!”
孙小二接着逗他:“那可不一定。糖儿说了又不算数。”
糖儿像只炸毛的小猫,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似乎要下床跟孙小二争论,结果脚下一滑,从床上掉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了木柜的一角上。
孙小二和秦漾被吓到,赶紧跑过去看他。
糖儿晕眩了一下,接着眼前一黑。他躺在地上捂住额头,哇哇大哭起来。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把糖儿抱回床上。秦漾问他怎么样,让他把捂着的手拿开,让自己看看。
糖儿还在哭着,哭得撕心裂肺。秦漾安抚了他几句,他摸摸发痛的额角,终于把手拿开了。秦漾低头看了看,他的额头上红肿了一块。
糖儿的哭声引来了方梅知。
方梅知推开门走了进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糖儿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方梅知一过去,糖儿就哭着喊了声娘,他说他的头很痛。方梅知把他抱进怀里,掰着他的头,看他的伤口:“这额头怎么肿了?”
秦漾说:“糖儿刚才从床上掉下来,磕到了柜子。”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方梅知低头吹了吹他红肿的额头,拍着他的背哄道,“都怪这柜子,是柜子不好。不哭不哭,待会儿就不疼了。”
糖儿渐渐平息下来,眼睛s-hi漉漉地躺在阿娘怀里。
方梅知扯过被子盖在糖儿身上,让他睡下去。她边理被褥,边对秦漾和孙小二说:“你们俩也真是的,两个人还看不好一个孩子,怎么做哥哥的。”
孙小二心虚地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
孙寡妇的婚事如期而来。她成亲那日,丝毫不避闲话,办了两桌席请邻里过去吃。邻里们背地里杂话颇多,说孙寡妇不肯安分守寡,还老牛吃嫩草,却都在席上纷纷热切道喜。连方梅知都眉开眼笑地举酒贺喜。
这一日大家都很高兴。唯一不高兴的可能只有孙小二了。
吃席的时候他不高兴,他后爹揉着他的头发,说他以后就是自己的亲儿子了,他也不高兴。反正做什么都不高兴。
他无j-i,ng打采地挨着秦漾坐下,双手各握着一根筷子发呆,什么话也不说。
方梅知看着他,忍不住发笑。她明知故问:“小二怎么了?你娘成亲了你不高兴呀。”
孙小二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
“哎唷,你别担心。你后爹看起来人挺好的,他都说了会把你当做亲儿子对待的。”方梅知夹了块鱼r_ou_放进糖儿碗里,“你看阿漾也不是我亲生的,你见我什么时候薄待过他,还不是当做亲生儿子看待的?”
孙小二还是不说话,忧愁地用手支起头想事情。
这时坐在秦漾身边的糖儿说:“小二哥哥,我想要吃花生米。”
孙小二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将糖儿面前的那盘芹菜拿过来,将自己跟前的花生米调过去。糖儿用搪瓷勺子捞了几颗花生米到碗里,然后剥开红皮衣吃。
孙小二神游回来,转过头看向他们。秦漾糖儿和方姨都在,他却没见到秦雪文。于是他问道:“梅知姨娘,秦阿叔没来吗?”
方梅知说:“他去做工了,还没回来。他待会儿肯定就来了。”
孙小二又听方梅知嘟囔道:“奇怪,他答应今天早点回来的。这是怎么了……”
秦雪文为了能送糖儿去晴湖书院,在暴热的夏日里仍出去做工。白日里他帮人搬运货物,晚上就摆摊卖馄饨,起早贪黑的很辛苦。
秦雪文终于来孙家院子时,晚席都快散了,只有几个小孩还被娘亲拉着喂饭。他说自己来迟了,笑着在方梅知身边坐下。
方梅知拿过一只干净的瓷碗,放到他面前,再往里面放夹了个糖心馒头,将木筷一同交给他。她说:“怎么来这么迟?”
秦雪文笑笑说:“可能是因为天太热了,我发痧晕了过去,在医馆耽误了些时候。”
方梅知睁大了眼,急忙问道:“发痧昏过去了?这会儿舒服点了吗?我就跟你说,天这么热就先歇歇,别出去做活了,你非不听。明天别出去了,好好在家待两天,把身子熬坏了可怎么了得。”
秦雪文摇摇头,宽慰道:“不碍事,发痧而已。我跟谢掌柜说好了去三十天,一天不能少。明天不去做活说不过去。”
方梅知道:“你看你,就是不听我的。”
秦漾和糖儿在旁一声不响地听着。糖儿仰头看秦漾,秦漾低头看他,抹掉他嘴角的一颗饭粒。
秦漾懂他是什么心思,第二天就带着糖儿去找阿爹。
那时秦雪文顶着毒辣的太阳,肩上勒着麻绳,拖着一车货物走在街上。秦漾带着糖儿,糖儿带着伞,他噔噔噔跑过去给秦雪文撑伞挡日光。
秦雪文见到他们有点意外,停下了脚步。他将木车放下,抓过挂在脖子上的s-hi手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珠。他笑道:“你们俩怎么来了?”
糖儿还想给汗流浃背的阿爹撑伞,可是阿爹站直后实在太高了,他撑不到,只能给自个儿撑。
糖儿说:“阿爹,我们是来帮你的。你拖车,我来给你撑伞,这样你就不会再发痧了。”
秦雪文弯腰捏一捏糖儿的小脸,道:“谢谢我家囝囝的好意,但是阿爹不需要。你们俩在这反而妨碍阿爹做活了。”
秦雪文对站在一旁的秦漾说:“阿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