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凤匆忙的出了万府,环顾这长街曲巷、茫茫天地,她忽然发现自己沒有办法真正的融入到这之中去,似乎这外边儿的世界与万府是两处不同的天地。
要去哪里,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到底要往哪里才能找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儿呢?凤凤焦灼不堪,这街道上的人马川流不息、各色各异,但沒有一个是她要找到的,沒有一个是可以帮助她的,她只得漫无目的的走,随缘而走、即兴而走……
瑾煜离府之后的境况又能好到哪里去呢?这苍茫的天地、这薄凉的人间,横竖是沒有一个地方可供他安身的!他就这么花钱买醉,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还能做什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该从长计议些什么了!
最终,少爷醉倒在一座酒楼外,这几日他一直流连在这里,他把身上所有的钱都买了酒,直到他身无分文,终于被掌柜扔了出來。
人心是冷的,酒是暖的,有些时候似乎酒水比人心显得愈发真挚,难道不是么?
瑾煜昏昏然的这么想着,不由勾唇哂笑。他也不离开,因为他无处可去,把身子就势往一旁台阶上一坐、背靠砖墙,眯了双目醺醺然似醉非醒的麻木流连这芜杂人间。
街上的人行色匆匆,沒有谁会刻意留心一个形似流浪汉的醉了的痴汉。他这么副狼狈的模样只时不时引得几瞥诧异并着嫌厌的目光,除此之外倒是沒有什么意外的困扰。
这样很好,若是叫人瞧出这个饮酒买醉、蓬头垢面满身尘垢的人正是声名赫赫的万府里头那位大少爷,决计不是一件怎样增光添彩的事情!
但似乎天难轻易遂了人的心愿,瑾煜还是被认出來。
他太醒目,便是伶仃狼狈也难以真正遮掩其自身一段独特之处……
一根尖细的鞋根踏碎了石板路上的枯叶,“哒哒”的足音吵扰到了浑噩的瑾煜。他僵僵的转动了一下发麻的脖颈,眯了一下眼睛,凝目瞧见眼前是一双玲珑精巧的女子的珍珠鞋。
心中隐隐一晃,瑾煜顿顿的抬首一路向上看去,一股刺鼻的香水味道便扑面而來。他颇为厌恶的蹙眉、抬手掩住口鼻,同时瞧见一位女子那笑意盈盈的面盘……
这女子是金陵画舫中的舞女,平素与达官显贵多有交集,她认出了喝醉的万家大少爷,便流露出骨子里那份狐媚的气度,不觉便要勾引这醉醺醺的俊美高贵的人儿。
瑾煜此刻连神志都是麻木的,他根本不能把这当前的事态辩驳清楚,见这舞女徐徐抬起柔荑向他伸过來,他极下意识的抬手便握住了她伸來的这只玉手……
凤凤正在街上沒头苍蝇似的兜圈子,人海茫茫的她越是着急便越觉的这一切一切都是望不穿的障、勘不破的迷!她只恨自己生就了两只眼睛而不是更多,流转顾盼苦苦寻觅就是难以找到心念的挚爱。
渐渐的,她整个人就慌了起來,身子发软、气息繁复,她在心中不由念叨着、隐隐的告祷着,快些让那心有灵犀的人儿显现,快些让她找到他、赶紧找到他,一刻都不要再拖延了!因为哪怕只有一刻看不到他,对她來说折磨都是巨大的、是无法消散的!
兴许这冥冥中当真会有神迹的化现,兴许是她的心念太坚定、告祷太真诚而感动了神明,就在凤凤无心转身、侧首抬目的一瞬,她目光一触,身子冷不丁就打了个颤抖!
似乎只要真心想念的人,彼此之间终归会有一根看不见的细线做着冥冥的牵引,便是一朝遗失天涯、隐匿茫茫人海都也是不用害怕的。凤凤忽而动容无限,她那颗高悬的心次第落下來,抿唇时双眸润泽,目光陡又一灼。(好看的小说)是的,她一眼便自那前方不远的街巷,看到了颠沛狼狈的瑾煜,那真的是瑾煜啊……
这时又一个激灵,凤凤心念一紧,因为瑾煜身边还伴着一个旗袍加身、媚态尽显的年轻女郎!
很快的,凤凤便察觉出了这女郎的身份,自她身上有一种金陵歌女舞女常见到的绝对沒错的气度。思绪甫至,凤凤不由起了愠愤,纤眉微竖、眼光凛冽。不多耽搁,她三两步的向那两个人奔身过去,直直挡在他们前边儿,扬起嗓子高喝一声:“给我站住!”
瑾煜浑浑噩噩沒什么感觉,那舞女却登地被这阵仗唬得一跳!思绪一动,她鼻息冷哼一声,看向凤凤的目光也非善类:“你是谁?”
凤凤此刻起了一段无名火,她看不得瑾煜这样自暴自弃的折磨自己,这火气很自然的就烧到了舞女身上:“你这贱货还敢问我是谁?”这是毫不夸张做作的情绪流露,说话间她又扑过去,“我是万家差來寻找少爷的人!”她心知道,此刻狼狈不堪的少爷瞧在眼里分明就是个流浪汉,而这些个舞女歌女的最是认钱不认人,之所以能如此看重一个流浪汉,必定是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这话才一落,舞女面上嚣张的气度便瓦解了去。她本就心虚,知道似自己这般不入流的人是常被嫌厌、上不得台面的。此刻被万家的人撞见自己引诱他们的少爷,只怕不会有她的好果子吃!
这么想着,舞女便转身欲走。分神间身侧的瑾煜便跌在了地上瘫倒了去。
凤凤也无暇去管其它了,一见瑾煜跌倒,心中一疼,忙又扑过去。
她原是想蹲下身子把他扶起來的,但俯身抬手的瞬间又顿住。须臾思量,凤凤收回了伸去的手,把身子也站定了,以一个有些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