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侍在一旁,嗳了一声,“万岁爷,雪梅姑娘这事出的蹊跷啊,指不定招了谁的忌,下黑手呢。”
“善则召感荣,恶则召感辱,空穴来风,理有固然。”皇帝两眼睛炯炯有神,手里把玩着雪梅的八卦头簪,“她是大运亨通,自然顺着风头敬着她的亦有,背身切齿磨牙恨着她的也有。朕就想叫她知道,单守本分,不强进、不妄想,若论他处自然耐下心来,无需争功抢脸,也可算是知足常乐的太平逍遥。但唯独御前,这是危途!要想保命不被人阴,只能做朕的女人。”
嘚万岁爷这是要上火,梁九功见势不妙忙噤了声,直把脖一收做起了缩头龟。
时近将息,各宫门苑均已下钥。北五所俱寂籁静溢,进深一间房舍便是北五所掌司太监林奇年的小他坦,屋子里透出隐约的光线,席间夹杂着咿咿呀呀的曲调声,正是林奇年与两个小太监觥筹交错,宴酣享乐的时候。
两个小太监推杯把盏,嬉笑间恣畅醉意。林奇年摇头晃脑,举着一根筷子敲打着酒盅,嘴里喃喃自唱着,“......五摸呀,摸到呀,大姐的耳朵边,两个水饺一般般,还有一对大耳环,哎哎哟,还有一对大耳环......还有一对大耳环......”
坐在对面的小太监听到这里,迳自斟满酒盏,晃晃悠悠站了起来,走到林奇年身旁,嗔怪他唱那十八摸勾起辛酸往事,不免趁着几分醉意埋怨起来,“我说师傅,咱都挨过一刀了,唱这劳什子做甚?来咱爷俩走一个...喝额......”
另一个小太监醉眼迷离地趴在桌上,听到他们又碰了一杯,也举起杯子,囫囵道:“爷俩...喝”一语未落,早已猝溜儿倒地,仰八脚地醉在桌子底下。
这二人彼此看了一眼,也不去理他,林奇年滋儿咂一口喝干了酒。旁的小太监又给斟了一杯,“师父,后院那位怎么个打算?怎么着也得叫徒弟这心里有个底呀。”
林奇年上手喀扯嘴里地牙缝,想了想,“这事儿,不大好办呀。今儿这阵仗还瞧不出吗?来这儿的都是些什么人?旁的甭提,光梁大总管和秦太医就够声势的,个顶个儿的御前红人!后院那位咱家不好说,只一样儿决不能听女主的喝下手调理,得尊着晾着敬而远之。”
小太监不由一愣,鼓着太阳穴乍么腔腔的问:“好家伙,好处咱都收了,抵牾上命如何交代?”
林奇年用筷子敲他的脑壳,“你小子懂什么!后宫女主子斗法向来不在乎咱们这帮虾兵蟹将,咱们这些苦太监也是爹生娘养,别人不在乎,咱们自己就得重着自个儿。究其真儿,什么是太监,须得从这两字上寻求滋味,都是挨过一刀的人了,还有什么种性呢?”
太太监堆了满脸的笑,“师父,太监没种性,有婆性。”
林奇年嘿了声,“你小子不傻。不单有婆性还有伶性,往后在禁宫不仅要会哄主子,还要学着扮猪吃老虎,心计上定要有杆秤‘任他风波起,稳坐钓鱼船’这个理儿拿在手里一辈子,保管你顺风顺水,惟吾知足,自得其益呐。”
至莫夜月光明,一重幽暗的屋宇,只燃了半支烛,青晖淡淡像是寂了许久,孱孱的阴云晦暗得却无半丝雨意。虽在四月中,可料峭的春寒却依旧阴冷。经过饱受苦楚的一夜,雪梅已是神危力尽,交臂历指过后的伤痛犹如刀锉早已侵骨而入,淤肿不堪得再难掩去疼痛的狼藉。
雪梅透过那扇活窗由内往外看,天际里一片无垠的黛色,残月如钩欲尽铅华,院中独有一株嘉庆子,花开似玉一般的合风泛春,催得屋中隐隐沁染了一缕馥郁幽香。
她斜倚在窗前,虽独拥余香,却今宵便无缘再梦,此刻她并无先前那般恐惧,自是深知一个识了字,学了诗的女人,在帝王眼中不仅是砌丽的藻饰,而更多诠释了婉约的祸患,想到这里她轻嗳叹,黯然地望着月出光在天的沉沉寂籁,只有义无反顾了,她心中没有怕,只有为爱义无反顾的冬郎一人。
青镫已残,灯影幢幢,她顾影黯然抱着膝头看向窗外。须臾,只听外面有开钌[liao]①解屈[qu]戌[xu]②的声音,那扇活窗下支起了摘窗木棍,送饭食的苏拉只伸进一双手,递进一碗小米粥及苞米面窝头饽饽。她近前娄着身子去接,只见那是惯常的雪青暗花锻地流水菱纹氅袍,挽袖宽松,阔有尺余,却是极雅致的湖蓝地织锦牡丹云纹花色,这样的精心绣色将袖端挽起半尺来多,再与袍身有着鲜明的对比,二者之间愈发显得相得益彰。
她不经意垂眸,眼风往下一搭才发现不大对劲儿,霎了几下眼仔细瞧,挽袖下接石青色出圆峰的髚[qiao]袖哇汗③,尖角端露出织金的团蟒,那是苏绣施针的水脚,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