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厌恶地推开他,甩袖下楼,临上马车前吩咐道:“去查查姜明宣口中‘庶子与狗不得入内’是怎么回事。”
“是,殿下!”小太监心一紧,也不知哪个倒霉鬼捅了马蜂窝。
书童艰难地扶起东倒西歪的姜明宣,乘上马车回府,又把他背到松涛院。
姜明宣躺到炕上,睁开眼,眸中清明,哪儿有方才的醉态?
他随手扔了一锭银子给书童:“做得很好。”
“谢爷赏赐。”书童把银锭贴身收好,恭敬地说道,见姜明宣陷入沉思,他安静地退了下去。
姜明宣勾起一边唇角,庶子,这个词不是他,而是和他一样出身的一类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和太子是同类人。
太子在苍澜学院自然是查不到的,当年的知情人都被整治觉悟奇高的先生们打发走了,他便从姜明宣身边下手,曲曲折折地问出真相,他没蠢到家,没有直接找上齐宝平、钱书风等人,而是吩咐一声,自有太子府的人帮他出气。
凉国公到承恩侯府送聘礼的这天,姜明宣便听书童禀告道:“大少爷,缮国公世子齐宝平,江阴侯嫡次子钱书风那一伙纨绔子弟犯了错,被赶出苍澜学院。”
姜明宣阴郁的脸色渐渐开朗,问道:“那群不成器的家伙在哪儿?”
“在花满楼借酒消愁。”
姜明宣抖抖衣领:“走,咱们去痛打落水狗。”
当晚,钱书风、齐宝平等人被套了麻袋痛揍,嘴里塞上臭袜子,被捆成粽子状,每个人身上都被淋了几坛子状元红,酒气冲天,在暗巷里冻成冰棍,第二天才被家里侍卫寻到。
这群纨绔子弟荒唐归荒唐,却没真傻的,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后静观事态发展,发现梯云楼被巡查苍澜书院的太子拆了,顿时恍然大悟,定是当年“庶子与狗不得入内”的事情发了,回去老老实实地跟家长承认错误。
其中畏惧太子的夹起尾巴做人,不敢招太子的眼,还把自家孩子关在家里不许出门,那些护短的、嫡子嫡孙伤得比较严重的就对太子存了芥蒂,认为太子心胸狭窄,连孩子们幼时的口角都不放过,可惜皇帝就太子一个儿子,他们连换个队站都不成,袁皇后没指望了,于是一个个卯足了劲儿朝宫里填充美貌宫女,家养的漂亮歌姬舞姬也朝乐坊司送。
皇帝觉得后-宫突然就变得赏心悦目了,却没旁的想法,一心一意宠爱宁贵妃,倒是宁贵妃发落了几个在皇帝经过的地方唱歌跳舞、弹琴抚筝、吟诗作赋的美人儿,气得肝儿疼。
这个结果令观望的大臣们好生失望。
钱书风和齐宝平伤得最严重,那群下黑手的人朝他们子孙根上各踩了一脚,若非家里高金寻来神医,怕是两人就得断子绝孙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他俩加起来也能顶半个诸葛亮,于是一分析,便将姜明宣的尾巴给揪住了。
缮国公和江阴侯两个心疼儿子,挖空心思地找凉国公的麻烦。
于是就出现了这一幕,凉国公接了新娘,骑着高头大马,春风得意马蹄疾,面上笑若桃李,伴着喜庆的唢呐声他得体地抱拳朝路人行礼,可就在此时,对面也传来了唢呐声,凉国公正要笑开,喜事冲喜事,是大喜,待一细听,顿时铁青了脸色,那唢呐声跟他的迎亲队伍的唢呐声恰恰相反,那是哀乐!
凉国公坐在高头大马上最先看到街角拐过来的队伍,满目的白幡和麻孝,白花花的一片,惊天动地的哭嚎声令人头皮发麻,那口乌漆的棺材让凉国公一口血堵在嗓子口,不上不下,差点把自己给闷死!
满京城都知道他今儿成亲,哪个没眼色的敢在今天办丧事?还正好在他经过的路上?
凉国公黑着脸吩咐道:“让他们退回去。”
这是个“丁”字路口,姜家迎亲队直接朝东,两队不能相冲,又不能让丧葬队拐向东领在他们前面,便只能让丧葬队退回去。
侍卫应诺,还未动,送亲队伍里的太子一马当先跑到前面,气急败坏地一通踩踏,丧葬队登时大乱,哭嚎声越发惨烈,纷纷跪地求贵人饶命。
太子像个疯子,又像个杀红眼的战士,挥舞着鞭子抽在那些披麻戴孝的人身上:“今儿凉国公成亲,陛下亲口定的良辰吉日,谁给你们胆子寻凉国公的晦气!”
那鞭子破空的“呼呼”声以及抽在人身上的“啪啪”声刺得围观群众跟着绷紧皮子,像是抽在了自己身上似的。
凉国公大惊失色,太子这不是在给自己拉仇恨么?他敢保证,明儿凉国公骄横跋扈、残害百姓的弹劾奏折准会飞到皇帝案头。
“太子殿下息怒!”凉国公不得不打马上前,生生用手接住太子的鞭子,好言相劝道,“红事是喜事,白事也是喜事,殿下不必动怒。”
那些人立刻知道冲上来的是太子爷,哭爹喊娘地磕头:“求太子殿下饶命!求太子殿下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