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都能理解得清清楚楚——原来并不是因为他这个人面目可憎,不值得别人疼惜。只不过是因为无可改变的血缘,让他成为了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掌上玩物。
脑海中瞬间闪过最后一次见叔父时他漫不经心的表情,息筱微微翘起嘴角,脸上的笑意更浓。只不过是这样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早就知道对叔父而言自己不过是个闲暇之余用来打发时间的存在就好了,至少现在不会这么心痛……用手轻轻按压一下鼓动不停的胸膛,息筱眯起的眼中森冷冰寒。
被欺骗了!所有知道这一切的人都把他蒙在鼓里,将他当成傻子一样嘲笑。恐怕就连息箓,都是表面上叫着他皇兄,却在背地里腹诽不断。
啊啊……真是意料之外却又最合乎情理的发展,理所当然到让人就连抱怨的机会都没有。
“他是我的舅父。”静静地看着儿子脸上几乎看不出太大波澜的表情,皇后脸上反倒露出欣慰的笑容。
就是这个样子,她此生的挚爱便总是这样荣辱不惊,泰山崩于前也不动声色。曾经以为自己剩下的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他父亲那样,所以她才会不甘,甚至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那个年幼的孩童身上。
单手撑着床铺倾身凑近息筱,皇后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仔细端详。即使在这张脸上找寻不到熟悉期望的踪迹,但那表情已然有他父亲当年的几分模样,光只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她欣慰了。
微微退一步,避开母亲的手,息筱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嘲弄神色。曾经多么渴望被母亲如此温柔慈爱的呵护,但决不是在这种状况下,尤其是当她看着自己的时候却是透过眼前之人看到遥远不知在何处的哪个人。
与此相比,自己是母亲与她的舅父luàn_lún所生下的孩子这个事实,反倒显得无足轻重了——至少在息筱看来,那种事根本不值得如今的他多费心思。当然,如果他生就是个痴傻愚钝之人,那又不同。
“他现在……”迟疑几分,息筱终是不忍见到母亲脸上瞬间失落无比的表情,只得顺着她的心思往下开口,也将手中的那块玉佩递过去,放到母亲掌中。
如果她今日所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这个东西,那么给她也无所谓。是这个女子给了自己生命,还有所有的一切。即使十多年的岁月中他所经历的痛苦远远多余快乐,但息筱却从来没有憎恨过自己的出生。
能被生出来,领略到人世间的喜怒哀乐、繁华富贵,本就已经是一种恩赐。更何况,就算不被承认,他也位居东宫,尊贵显赫不可一世……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不是么?!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所谓尊严,太子位要宝贵得多。
第一次察觉到那个可有可无的地位对自己而言有多么重要;也是第一次发现就算自己不刻意做出那么放浪形骸的模样,也绝对会被人从太子位上拉下来。
皇室的血统不容污杂,其实他应该感谢父皇的。至少他没有在自己生下来时,就把代表着他身为男人与皇帝的尊严都玷污的孽种给杀掉。甚至还因为深深爱慕着不忠的妻子,特地将她的嫡子立为太子……不行了,脑子已经完全混乱,都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才好。
苦笑着摇摇头,息筱原本红润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中带着几分倦意。
“早就被斩首了。”似乎很高兴被儿子继续询问,皇后握着手中冰凉润泽的玉石,坐直身体,深吸一口气,脸上重又回复到往日端庄持重的表情。
忆起舅父被斩首的那日,她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刑场上那颗沾满血污的头颅,却连想哭的心情都没有,只是冷冷地看着,似乎那个人的生死与自己毫无关系……其实要做到这样很简单,只要把那个已经死掉的人当作陌生人,那么自己喜欢的人就永远活着,只不过是永远都无法再见到了。
“那元珏是我的什么人?”不想再顾及母亲,息筱忽而想起元珏故意诱自己留在身上的气味,还有那块让他整个人生都为之改变的玉佩。
“你不是早就自己有了答案么?还需要我来回答?”专心于手上熟识的纹章模样,皇后就连看都懒得再看儿子一眼。真的好怀念!当初这块玉佩,自己是缠着舅父要了几乎整个月,可没想到最后他却给了收养的义子。为了这件小事,当时自己还特地跑去跟母后哭诉了好久……果然该是谁的东西,就是谁的东西,最后它还不是辗转到了她手上么。
冷然地望着母亲的一举一动,息筱闭上眼,努力在脑海中构筑出亲生父亲应有的模样。他应该是高洁的?尊贵无比的?啊……或许就是元珏喜欢的那个人也说不定。如果是那样,他应该眉目清俊,儒雅中透出几分朗朗之气。
可光是这样,还远不足以想到一个具体的人。从来没有听过声音,也没有见过容貌,如何才能靠想象就喜欢上?!息筱倒是觉得,如果光是憎恨的话,即使什么都不知道倒是有可能做到。
“母亲是在跟我开玩笑么?”深深吸一口气,真开眼睛,息筱望着母亲灿然笑道,“刚才我什么都没听到。待会儿还要去与元珏道别,母亲还是早些回宫……不,现在或许还在梦中也说不定,等我清醒过来,便什么事都没了吧。”
轻笑着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房去,息筱却不忘将房门紧紧关上——那里面是触碰不得的东西,谁也不能看。
“殿下的马已经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