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十二点钟的钟声响起之前,又要狼狈收场,匆匆赶回去,不被识破。
但他已经二十五岁了,已经不是中学生。
他又想了很久,只是想起来一件事,“阳光要好一点,可以种绿植,像你这里一样。”
贺尹迟吸着面条,不知道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不如你搬过来住?”
宋远棠愣了一下,但后来他没有再提这件事,宋远棠觉得他刚才那句还是开玩笑的。
晚上冯袁给贺尹迟打电话,说检测结果出来了,那人根本没有染病,又念念叨叨了一堆,最后大笑着说,“迟哥!没事了!那小子太恶劣了,至少得判他个五六年。”
贺尹迟松了一口气,挂电话的时候自己笑起来。
劫后余生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宋远棠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沙发,闭着眼以一个极舒服的姿势躺在上面,抱着一个猫的玩偶,“是检测结果出来了吗?”
“嗯。”贺尹迟坐过去,用手指摩挲他露出来的光洁额头,“没事了。”
宋远棠也笑起来,两人滚在沙发上一起笑着,最后笑着笑着宋远棠躺在贺尹迟的腿上低声哭了起来。
贺尹迟低头吻了下他的嘴唇。
“其实我不怕死。”他听见宋远棠轻声说。
贺尹迟的拇指拭去他眼角的泪,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发,过来良久,他缓缓道。“我知道。”
死亡从来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与这个世界离别,与爱人道别,与亲人分别,最后孤独地在病痛或在不能知晓的明天中独身离开。
“那之前的承诺还作数吗?”
“当然作数。难道我在你心里这么没信誉吗?”贺尹迟笑着问。
宋远棠也笑了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贺尹迟当然知道宋远棠有多么喜欢他,只一个眼神他就能知晓。从他们重逢的第一天第一眼,到此时此刻,宋远棠都无时无刻不再表达着他的爱意。
只是那爱意太浓烈,让贺尹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承受得起。他的家庭和别的家庭不一样,他的母亲没有办法接受他们这样的关系。宋远棠的母亲也不能。
少年的爱可以单纯简单,但长大后需要顾虑的事有很多。他不确定自己真的能给宋远棠回应,不确定他们真的能走到最后。
但未来谁知道呢?走走看吧。
他们从年少走到成熟,到今天重新走在一起,时间如流水在两人的人生中涓涓而过,很多东西都变了,但很多也没有变。
比如贺尹迟少年时炙热的爱意,比如宋远棠内敛而收藏起来的喜欢。
就像他说过的,十几岁时候的爱和二十几岁的已经不一样,但至少去爱一个人的勇气他们还没有失去,他们还可以无数次再去爱上对方。
“所以,现在……”宋远棠躺在他的膝盖上。
贺尹迟温柔道,“现在我是你男朋友了。”
第四十二章
人生重要的节点都该被记录在册,算起来这是宋远棠第一次谈恋爱,应该算作重要的事,但回忆起来两人都很平静。
好比高考,计划中结束后该去疯玩,去狂欢,但真的到了那一刻,似乎谁都没有这样提议,最后只是各回各家睡一场觉,懵懂的青春就这么平淡着过去了。
宋远棠除了内心有一点澎湃,没有感觉到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他还是这样躺着,头顶的灯光一如既往。
只是此时晃得他恍惚觉得这是一个美梦。
“跟做梦一样。”他这样想,也这样说了出来。
贺尹迟以前是个健谈的人,尤其是面对喜欢的人时,如今也变得内敛起来,只是笑了声,“做梦会梦到我吗?”
宋远棠的面颊上有被人看穿的酡红。
“有时候。”他道,“也不总是会。”
“是吗?”贺尹迟动作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耳垂,宋远棠的耳垂并不肥厚,手感不佳,但他意外地不想把手拿开,“都梦见我什么?”
宋远棠想了想,道,“有时候梦见我们还在高中,有时候梦见我们就像现在这样。”
好的坏的,真实的虚幻的,抓得住的,抓不住的。总之来说,有贺尹迟的梦,即使是噩梦也都变成美梦。因为醒来后连贺尹迟都见不到,那才是真正的噩梦。
正如走在漫漫黑夜中抓住的一点点零星光亮,陪伴他走过漫长的两千九百个日夜。
“你呢?”
宋远棠抬眼问。他想知道这些年自己可曾出现在对方的梦里过。
如果有,那也不枉白白思念一场。
“偶尔也会。”
贺尹迟却没有说有关他的梦是什么样子的,“这几年不经常做梦了。”
不知道他说的“做梦”是不是别有内涵,是否在影射高中时候追宋远棠那样,是痴心妄想,是白日做梦。
不过毕业这几年,他睡眠质量是真的提升了不少,主要归功于这份工作,除了偶尔去酒吧放松一下,几乎回家洗完澡躺在床上就能立刻入睡。
别说做梦,大部分时候两眼一闭再一睁就是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