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西的心情,与我思念父皇的心情必然不同。
所以我的琴音也不是父皇的复制品。
我想起在书房里背不出书,被父皇持戒尺打手的日光。
捏着磕掉的血淋淋的乳牙,一头扎进父皇怀里哇哇大哭的黄昏。
发着烧陷入昏睡,醒来发现父皇在替我换下敷额湿帕的夜晚。
我想他现在身边有林震西作伴,应该很满足。
“噢。”一曲终了,林不回道:“慕公子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我向林不回的方向略略点头,以作表示。
“不知慕公子可否出帘一见?”非常和气友善的征询的语气。
我呆了呆。本以为逃过一劫,谁知兜兜转转,还不如一开始就掀帘而出坦诚的好。
“贤侄有所不知,小慕脸上不太见得人,所以才有设帘子的规矩。”韩鉴插话。
“见不得人?”林不回淡淡道:“此话怎讲?”
“啊呀,”韩鉴发出两声怪笑,暧昧道:“他长得与龙椅上那个人,可真是像。只是小慕的脸更肿。不过单看半边脸,也像得能叫人吓一跳。”说着语带惋惜:“可惜慕吟的声音实在粗劣难听,与上面那位完全不同。再说了,上面那位的脸现在也不歪了,不然的话,小慕倒是做傀儡皇帝的极佳材料。”
一定是有木鱼把我的脑壳当钟,狠狠地给我来了一下子,不然我怎么眼前一阵一阵的发白。
我默默地把两只手交叠在膝上,握紧了。
林不回不置可否。韩鉴意犹未尽,道:“贤侄近来,在上面那个人手里受了不少气罢?”
我静坐着,慢慢消化听到的消息。
“整日借酒消愁,对黛姬这般绝色亦毫无兴致,必定是满腔邪火压抑,却无处发泄,真是苦了你了。”韩鉴笑着,拍了拍身旁美姬酥酪般嫩白的臀`部,神色一敛道:“其实像我们男人,有些怨气,是光凭酒和女人发泄不了的。”
“那靠什么?”林不回轻佻道。“光凭酒与女人发泄不了,难道……靠男人吗?”
“不不不,”韩鉴又笑:“当然是靠仇人啊。”
然后他直直地转向我,命令道:“小慕,出来。”
我竟然错过了最后的自承机会。眼下最便捷的求死途径,就是在刚刚发表了逆谋言论的臣子面前坦白身份了吧。
我闭了闭眼,俯下腰身,将脸正对着地板,跪地匍匐而出。
“我第一眼见到小慕,就知道,是这个人了!”待我缓慢移至林不回脚下,韩鉴扯着我的头发迫使我仰起脸:“你看,你看他——”
韩鉴的声音戛然而止,拉扯我头发的手也松了五指,过了半天才大惊失色道:“小慕,你,你怎么了?怎么脸这么肿?”
脸肿……我险些要忘了,眼下自己还顶着一副猪头脸。都是刚刚双歌楼的打手的杰作。幸运的是,韩鉴没有认出我来。
骤然松了口气,正想随便编个借口回答,忽然想起韩鉴说的,慕吟的声音与我大相径庭,又立即紧闭嘴唇一言不发,只是愁苦地啊啊了两声,伸手指了指自己喉咙,做了个鬼脸。
希望韩鉴能理解成,我是吃东西吃坏了。
第十三章
“世叔的意思是,将此人当做本人的杀父仇人,凌辱折磨,以达到泄愤的目的吗?”林不回被挑起了兴趣:“确实……慕公子的面容仔细看起来,颇有几分那人的神韵呢,一样的红肿,一样的丑……这种玩法倒也有趣。”
我忍不住眨了眨眼,深深望向沉吟中的林不回。也不知道他脑内转着什么年头,原本俊秀挺拔的五官,竟然透出一股邪气。
虽然两世下来,我都很清楚林不回对自己的看法,但是听他亲自说出口,震动毕竟不太一样。所以在他的眼里,我就是那个既丑,又红肿讨嫌的……杀父仇人。
见林不回竟然没有被倒足胃口,韩鉴松了口气,道:“这小慕啊,本来就是特为你准备的。其实他也是个痴人。国手慕游龙空有名号,却没留下多少家产。他那病痨母亲呢,缠绵病榻,儿臂粗的人参一个月便要吃掉一支,不好不坏地就这样吊着命,却又拖着不肯死。小慕最后宁可卖身,也不肯卖那大音琴。不过,这倒是遂了我的意。买了他整个人,那琴还不是跟着他过来了?哈哈。总之,这人是签了卖身死契的,你尽管拿来玩,弄死弄残也不要紧,总归一条贱命。”
韩鉴向林不回举起酒杯:“就当是叔送你的。”
我瞪着韩鉴,绸衣男子的劝解,与他所说的话语,含义截然不同,而我却不能开口质问。
想起钧天才描述过的齐给的凄惨死状,寒意止不住地顺着我的脊背往上爬,炸开一路鸡皮疙瘩。不知暗卫与我走失之后,是否有立即返回通知曹德,取谕令封城逐户搜索。如果他们行动得快,待林不回等人散去之后,我还是有一点脱身的希望的。
但是在天亮之前就被虐杀,也并非不可能。我打了个冷战,不敢细想。
韩鉴见我睚眦欲裂,不以为意地向我解释:“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涉世未深,摸不清行情,也掂不清自己的斤两,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房内除林不回与韩鉴外,还有两个男子,一直专心与美姬狎玩,并未参与交谈。此刻也松开了手上撮玩的椒乳,将女子的柔荑牵到裆部,示意对方覆住揉`捏,又懒洋洋直了直背,瞅了我一眼,然后嗤笑起来。
“老韩,你果然还惦记着先皇呐。”那